良久他长叹一声。
“小云,你是不是在怪爸爸?”
多年没被这么称呼的靳则思浑身一震。
久违的昵称此时没有增加多少熟悉,却是硬生生变成了靳则思心里的一根刺。
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像是找到了某个缺口,倾泻而出。
她嚯地抬起头,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除了添了些岁月的痕迹,何维先还是当初那温润如玉的模样,靳则思看着,眼眶微红,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她哽了半天,很多问题想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那么多年不来看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试图争取她,为什么……不要她……
这些问题她一直在等机会亲自问他,等他亲自回答,而如今他就坐在跟前,她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怪他?
怪他吗?
不,她不怪他,她只是觉得可怜,为自己,为什么当了那么多年有实无名的孤儿,却还是不知道原因所在。
她只怪自己,竟然不愿意去恨。
何维先又开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靳则思淡淡道:“好。”有什么不好呢,她不好,还能去死吗?
“当年……”
“我不想听那些,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靳则思看着被打断的何维先。
何维先顿了一下,点头,说:“你问。”
“为什么……不愿意争取我的抚养权?”她定定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问道,“为什么,连提一下都没有?”
何维先微张着嘴,看着她,一双带着沧桑却依旧明亮如炬的眼睛里面闪着复杂的情绪。他长久地沉默,靳则思也等得辛苦。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对视了许久。
最后靳则思听到他说:“对不起。”
靳则思微微笑起来,很低沉地笑着,她说:“原来如此。”
何维先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有不太像。
他沉沉道:“你妈妈,比我需要你。”
靳则思点头:“嗯。”
她转头看向窗外,觉得外面的阳光那么刺眼。
没有想象中的难。她想。
对这个男人所有的依恋和期待,要放弃掉,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话不投机半句多。
波动的情绪已经被那简短的两句话打得灰飞烟灭,靳则思端坐在座位上,瞳孔颜色很深,眼神却淡淡。她盯着桌上当装饰用的餐巾纸折的纸花。
一桌子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却无人问津。
何维先接了一个电话,听语气是谈合作的。
十多分钟后靳则思主动开了口。
“您……现在是住在A市?”
何维先扶了扶眼镜,看着她,缓缓开口。“嗯。”
“之前听说您是去了美国?”
“是,也是去年才在A市安置下来。”
靳则思点头,末了又问:“弟弟……或者妹妹,今年多大了?”见何为准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她解释道,“前段时间在A市遇到过你,当时你在打电话。”
何维先了然。
“是女孩,今年十一岁了,叫轻霏。”
“轻霏……”靳则思重复了一下那个名字。
“嗯,很任性。”
靳则思轻笑,说:“长得像您多一点还是……”
“像她妈妈多一点。”
靳则思好像除了点头已经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她机械地点头,觉得脖子僵硬到了一定境界。
官晋澜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靳则思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接起。
一接通电话官晋澜就问她在哪里,靳则思沉默了几秒,对电话里的他说道:“在餐厅。”
对方又问她什么时候的班机回去。
靳则思说下午五点,官晋澜那边安静了一下,他说:“则思,你还好吗?”
她笑笑。
何维先听到她讲电话,大概猜出些什么,待她挂断电话,问道:“是男朋友?”
“嗯。”
何维先颔首。又问:“你今天就要回去了?”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您……”
何维先听到她那个敬语,神色又暗了几分。
他略显无力地笑了笑,说:“小云,你对我太过生分了。”
靳则思垂下眸子想,十几年没见,生分是难免的。
她抿了抿嘴。
“我要去机场了。”
“我送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