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张燕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
艾晓东挠了挠下颌，笑着问道：“这会儿你忙吗？”
“不啊，怎么，你还有事？”
“嗯，有点事，想和你聊聊，你要是忙的话，那就改天再聊也行。”
张燕又重新坐回到艾晓东身边，饶有兴趣地问道：“啥事啊，你说，想和我聊什么呀？”
艾晓东纠结了好一会，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燕姐，我转正了，没有需要签的协议吗？”
“协议？”
“嗯。”
“什么协议？”张燕莫名地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我已经转正了嘛，既然转正了，难道不签个协议什么的？还有不签劳动合同吗？还是等到明天再签？我就是想问问这个，没别的意思，我听人家说，转正之后要和公司签订劳动合同的。”
“你说这个呀，我还以为你想和我聊什么呢。”
艾晓东点了下头，“没别的问题，就是想问一下合同的事。”
“是这样的，咱们公司没合同，不需要签什么合同，要是签的话，刚才我就让你签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从明天开始你的待遇按照转正之后的待遇。”
“奥，你意思是，公司不和我签劳动合同？”艾晓东诧异地看着张燕，虽然也没什么问题，但他总觉得这样缺少点什么，不签劳动合同的话，岂不是没有任何的保障？
“也不是不签，只是公司觉得没必要，那个合同签和不签，其实都一样，工资照常发就行了，咱们都是打工的，能够每个月领到工资就行了，至于其他的，能不操心的就不用操心了呗。”
本来是一件很重要的是，却被张燕这么轻描淡写地给敷衍过去了。
经张燕这么一说，艾晓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是隐隐约约地有种莫名的担忧，既然转正了，怎么会不跟他签正式的劳动合同呢？
是公司规定的，跟所有人都不签呢，还是单纯地针对他呢？
这是一个问题。
倘若公司和其他员工都没签合同，不和自己签的话，倒也没什么。尽管国家规定企业必须和员工签订劳动合同的，可有很多企业是不签的，至于不签的原因，实在是太多了。艾晓东不关心那个，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公司有没有和其他员工签劳动合同。可是，这个问题他又不好意思明问，只能暂且将这个问题搁浅，回头找机会问问其他同事。
艾晓东原本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之所以有现在的顾忌，主要就是看到刚才张燕来会议室之前，先去了陆霜的办公室一趟，从陆霜办公室出来后才来找他谈了转正的事。他有种直觉，陆霜肯定事先和张燕说了什么，至于说了什么，那就无从得知了。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燕姐的解答，耽误你时间了。”艾晓东也没再纠结这件事，自己今天下午闯了那么大祸，陆霜没找他的麻烦，还让张燕给他转正，已经算是他的造化了。
“不耽误，没什么事那我回办公室了？”
“没事了，你去忙吧。”
张燕离开之后，艾晓东在会议室里发了会楞，才起身走出会议室。说真的，他都没想到张燕今天下午会找他谈转正的事，倘若没发生客户砸售楼处那档子事还好，可经过那件事后，当时在售楼大厅他就在想，肯定完了，他捅了篓子，陆霜必然会找他的麻烦，同时转正也会受到影响。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事后陆霜非但没找他的麻烦，张燕还亲自过来跟他谈了转正的事，这让他糊涂了，甚至有点懵，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不管怎么说，总算转正了，艾晓东感觉这一切就像做梦似的。转正之后，他需要肩负更大的责任，转正之后，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对他而言，转正，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一个全新的开始。
艾晓东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论坛，重新看了一下回帖的用户后开始尝试着给用户回复，他并不是一个个地回复，由于跟帖的人很多，他一时半会也无法全部回复过来，只能筛选出一部分用户，然后抱着尝试的态度去跟用户联系。当然，也有的用户直接在跟帖的时候留了联系方式，想请教他问题什么的，对于这样的用户，他特意拿出一个本，认真地做了登记。
忙完这些事情后，艾晓东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马上就要下班了。他起身离开工位，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大厅和保洁张阿姨说话的苏薇。
看到苏薇出现了，原本想回工位的他，改变了方向，径直走向苏薇。
快走到苏薇身边的时候，艾晓东见她还在和张阿姨聊着什么，佯装着咳嗽了一声，待引起苏薇的注意后，他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苏主管，回来了？”
“嗯。”苏薇看了艾晓东一眼，暗想，这个家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张阿姨。”艾晓东把目光转移到保洁张阿姨的脸上，面对张阿姨，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下午给您添麻烦了，害得你把大厅清扫了一遍。”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保洁，打扫卫生就是我的职责。”
“可是……”
“好了，你们聊吧，我去清理下卫生间。”张阿姨没等艾晓东把话说完，就转身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刻意看了苏薇一眼，那眼神有些特别。
艾晓东顺势把目光投向苏薇，发现苏薇的眼神也有些异样。其实，他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这个问题了，苏薇和张阿姨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对晓东来说，却是一个谜，一个难以解开的谜。尽管心里有这个疑问，但他此刻却没有问，而是冲苏薇笑了笑，问道：“苏主管，你下午去哪了？一直没看见你。”
“怎么，你还找我了？”
“不是，下午看你不在售楼处。”艾晓东发现苏薇最近的行踪很怪异，神出鬼没的，他都不知道苏薇在干什么。上午，明明和苏薇一起来的，下午却不见人影了，现在快下班了，她又出现了，行踪真是飘忽不定，对此，他之前就有过疑点，现在似乎更可疑了。
“原来，你没事还老关注我啊。”苏薇笑着说道，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心事，不想表露出来。
艾晓东脸很热，很热，就像是向自己喜欢的人告别一样，那种感觉让他尴尬，难堪，可他又莫名地习惯这种感觉。“没……没有，下午出了那么多的事，你没有在场，我就知道你出去了，不在售楼处，所以才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你不说我正想问你，怎么回事，怎么又捅娄子了？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想干什么啊你？还嫌这个世界不够乱是吧？”
艾晓东蠕动了下唇角，想解释什么，可看到苏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黯淡了许多，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失望，内心世界瞬间就塌陷了。被陆霜看不起，他倒也释然，可是被苏薇看不起，他就有种近乎崩溃的感觉。
“我刚帮你申请转正，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艾晓东迟迟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咬住嘴唇。从苏薇的眼神里，他看到的是失望，从苏薇的语气里，他听出的是无奈。
“晓东，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作为一个新人，你这么张扬，真的好吗？”苏薇并不想发火，她也不喜欢发火，对待员工，她向来比较温柔。只是，艾晓东屡屡这样，让她很失望。
“对不起，主管，这件事我处理不当，是我考虑欠佳，我检讨，我深深地反省。”艾晓东没有辩驳，不管苏薇说他什么，他都虚心接受，坦然面对。就算苏薇当场骂他几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眼里，苏薇不仅仅是一个上司的角色，更像一位导师，人生的导师。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吗？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艾晓东低下头，把目光压了下去，他不敢直视苏薇了，看到苏薇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失望和无语，他心里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你简直好大的胆子，居然冒充领导，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想当总监啊？”
“不是的，我本来以为……哎，算了，不说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艾晓东原想解释一番，最终却放弃了。尽管当时他的本意是好的，可却弄巧成拙，客户最终还是闹事了，这已经成了事实，不可磨灭的事实，客户砸售楼处东西，给公司制造了很恶劣的影响，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苏薇见晓东低着头，很是懊悔的样子，就没再说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在售楼处对艾晓东发火，也是第一次训斥下面的人。不过，她觉得这样，对晓东并没有坏处，晓东刚从校园里走出来，性子还比较直，身上也有很多无形的棱角，这些都需要磨掉，只有这样，他才能变得圆滑。
只有学会圆滑，学会八面玲珑，才能更加从容地面对这个复杂而又充满利益纠葛的商业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