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雨季别样采,愁苦烦闷终自消。
屋外雨声阵阵,彩荷看筱苑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前,忙上前,“姨娘,还是休息吧,别遇寒了。”
彩荷,彩霞都是侍奉唐诗诗的贴身婢女,唐诗诗怕乾定宫的宫娥伺候的不贴心,早先就留下了彩荷陪伴在筱苑的身边,也好帮着排解筱苑心里的愁苦。
“丝雨绵绵情无常,乌天蒙蒙恨无绝,泄尽情愁终是悔。”筱苑伸出手,奈何雨再大也吹不进这高栏玉柱的乾定宫。
彩荷见筱苑心苦烦闷,便不再相劝,拿了锦棉披风轻轻披在了筱苑的身上。
筱苑想着德毅,想着宝宝,宝宝现在应该可以坐着了吧?长牙了吗?是不是还是那么不省心?筱苑觉得心里像刀刮的一般生疼,自己的孩子,却看不到触不着,有些怨恨独孤冽,也有些思念德毅。
彩荷见到皇上进来,正要行礼,独孤冽忙出手制止,示意彩荷退下。
独孤冽轻轻的走向窗前发愣的玉人,身后的彩荷慢慢闭上了门。
“天冷,小心伤口。”轻柔的语气,寒冽的气息,筱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来了,心里猛揪一下,不安的揪着披风的丝绣边沿。
独孤冽动作娴熟而自然的拢拢筱苑肩上有些滑落的披风一角,从身后想要拥住筱苑轻盈的身子,手却顿在了筱苑的身后,最终转为拉起筱苑微微用力垂在身侧的小手,气急的问道,“你站了多久了?手怎么这么冷?”不等筱苑回答,就一把抱起,疾步走到床榻边,褪下披风,盖上锦被,独孤冽方才静静的立在一边,看着筱苑微白的脸出神。
筱苑的手在被褥里紧紧的握拳,咽下了适才应当回答的话,每当独孤冽出现,筱苑都会紧张的发冷,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回想着独孤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知我若是用强的,你又能怎么办?”现在的自己是皇朝的弃妃,独孤冽又会顾忌什么呢?只是自己还无法接受另一个男人,一个和德毅一般冷酷的男人。从内到外的抗拒就像是狂风一般只把筱苑袭击的异常清醒。
独孤冽就这么站着,筱苑可以感觉到他温柔的视线外是冷冽的雾气,看不清温柔的实质,只觉得不真切,“你想他?”突如其来的语句砸的筱苑微微颤栗,想他?自己都不敢想,怕心里会裂开缝,留下深深的印记。
似乎不满于筱苑的沉默,周遭迅速汇集寒冷,筱苑抬眼对上独孤冽骤寒的眸子,毫不畏惧的说道,“我要搬出乾定宫。”
独孤冽忽的扯出一个寒冷至极的笑容,“我救你至此,你就这么一句感谢的话?”
“陛下要的是感谢还是以身相许?你救我?陛下是否忘记了,这是拜谁所赐?”筱苑听到独孤冽嘴里说出了救你两个字,就觉得每个细胞都愤怒的张开了嘴,咆哮着,给了自己无限的勇气。
独孤冽似乎没有料想到筱苑会这般,渐渐加深的寒意让筱苑更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深怕自己会瘫下。
就在筱苑觉得独孤冽会再次强吻自己表示愤怒的时候,独孤冽只是转身离开,带起了一阵风,吹倒了床上柔弱的人儿,彩荷就守在门外,听到了筱苑不大不小的那一声怒吼,又见皇上青着一张脸离开,不免担心筱苑的伤口,忙进来,“姨娘,可别这么使劲,您和陛下较劲,受苦的是您自己,伤口痛吗?”
看着彩荷发自内心而流露出来的关切之意,筱苑觉得虚弱无比,自己心里放不下的太多,又如何接受这个自己视为敌人的沧国皇上?
彩荷见伤口没有渗出血丝,轻轻吐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碧螺春,扶起筱苑靠在自己的身上。
筱苑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的颤抖,清楚自己的处境,自己若没有法子,独孤冽得到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思及此处,筱苑像被针扎了一下心口,突突的疼着,眼泪顺势滑下。
彩荷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时日来倒也看得出筱苑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自己只是奴婢,又能帮上什么?感触到手指上的温润,彩荷惊慌的抚慰到“姨娘,您这样只是自己消沉,何不想想法子怎么逃脱呢?”
筱苑惊讶于一个宫娥竟然能说出这句对自己主子不忠的话,但也瞬间明白彩荷是真心对待自己才会如此,心下一柔,想到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小可和尚在皇朝的媛晴,筱苑起身坐定,看着彩荷,只觉得一阵悲恸一阵感激,自己的胸腔堆积了满满的情绪。
“姨娘,彩荷虽然没有动情之人,但见得皇后娘娘对陛下的一片痴心,自是知道姨娘或许同娘娘一样,有了挚爱,彩荷斗胆,还望姨娘不要怪罪。”彩荷见筱苑的眼里闪烁着不定的色彩,忙解释道。
“谈何容易,又岂是你我想就能做到的?”筱苑转头定定看着窗外的明黄一片,幽咽的说道。
翌日晌午,森銮便来帮筱苑打点东西,说是皇上让筱苑搬去鸾栖宫,与皇后娘娘共享姐妹情深,筱苑心底里舒了一口气,独孤冽到底心里还是顾念自己的感受,却又换上一层悲哀,如此的情岂不是让自己如负枷锁?
唐诗诗命宫娥收拾出了离自己凤鸣阁不远处的雨轩阁,倒也没有繁杂的包袱累赘,只是些自受伤以来,独孤冽和唐诗诗时不时添加的上等丝绸的衣服罢了。
雕梁画栋,凉亭小榭,粉妆台榭,繁花簇开,处处珠栏,筱苑还是第一次来到除了乾定宫以外的地方,或许都是女人居住的香居,鸾栖宫的温馨与皇朝自己的槿轩宫到有几分相像,筱苑心里不免有些触景生情。
“姨娘!雨佳以后都来你这里住好不好啊?”筱苑愁苦的思绪被小小的冲撞打破,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小小人儿,筱苑觉得心口一阵温热,像潺潺的流水般,暂时洗尽了内心的悲戚。
“妹妹,可被佳儿刺痛到伤口?”唐诗诗从金瓦粉墙的香阁走出,略带微斥的看着雨佳。
“姐姐。筱苑早都说过了,伤口不痛了,再说佳儿是喜欢姨娘才这样的对不对?”筱苑蹲下身子,从袖口掏出丝帕,擦拭着雨佳鼻尖的汗珠,“佳儿在忙什麽?怎么都是汗水呢?不成你母后使唤不动丫头,竟拿你上阵了?”
走到筱苑身边的唐诗诗不禁莞尔一笑,还是第一次听到筱苑打趣,心下十分欣喜。雨佳不满的看了身后的唐诗诗一眼,“姨娘,母后太没意思了,总是不让佳儿抱姨娘。”
唐诗诗和筱苑都不禁掩嘴轻笑,筱苑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安稳祥和的日子,心里倒也安慰了几分。
“妹妹,看,风筝做好了!母后说等姨娘的身体再好些,就去花园放风筝!”雨融高举着一个比他还大的蜻蜓从边上的圆拱碧砖所砌的侧门跑了出来,一旁的太监紧张的跟在后面,想必是雨融不让他们代劳,一群太监才战战兢兢,筱苑看的不禁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