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洞冥,无日月参照,很快又迷失方向,只得跟着神犬回到此前的老宅。
跨过石门槛,老宅里空无一人。
“唉,这么多钱,撒在地上无人捡,实在可惜。”
石门槛外,当时七步煞来袭,人们匆匆逃离,用来堵门的随身之物,散落得满地都是,邓浩蹲下,捡起不少的碎银散钱,塞入布囊。
转身要走,神犬忽然张嘴扯了扯裤脚,不由得有些毛火,踹了它一脚。
“呜呜,呜呜。”
神犬后退,以兽类的粗浅神识传递出几声哀鸣,邓浩恍然大悟,原来它的主人张德榜,当时只顾渡河逃生,无意间把它遗弃在洞冥,不得不认他这位临时主人了,于是拍拍它头顶,示意跟着走。
神犬会意,蹦跳着跑在前面带路,翻山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三水交汇的峡谷就在山下。
没有七步煞的追逼,涉水渡河,只剩水鬼的威胁,阴河翻卷着灰色的波浪,看似平静,河心却暗流汹涌,暗示着某种凶险,站在河岸,谨慎的开启另一重视界,摸清了水底的大致情况。
正要下水,神犬扯了扯裤管,朝河心汪汪大叫,一片开阔的水域冒出一两个水鬼的头来,暗道好险,有时兽类的粗浅神识,比人类还要敏锐的。
由神犬引路,沿河岸走向下游,总算找到较为安全的渡河地点,人犬同时下水,相互照应,在无声的波浪中浮浮沉沉,有惊无险的渡过阴河。
离开河岸,前行三五里,走着走着,一步跨出了洞冥地界,天光一时照得人睁不开眼。
回望来路,灰蒙蒙一片,更远处,一抹抹群山的淡淡影子,缥缈虚伪,哪里找得到洞冥的所在呢。
神犬识路,跟随它翻过高山,山下,神车大道延伸向远方,而所谓的车站,就在前面不远。
楞伽大陆的五月,神节快到,那些分散在各地的神仙,都习惯节省能量,搭乘神车,前往仙界的无量宝山,参加一年一度的聚会。
恍惚间回忆起,今年六月,三年一届的演武大会上,神器门将以血灵飞剑作悬赏,奖励武者新秀,而年轻一辈武者,灵体或玄体达到五重,才有资格报名,一年过去,玄体如愿升为五重,可去碰碰运气了。
演武大会将在六月中旬召开,为期仅一天,而大会地址设在瑞光缭绕的棼净峰,距此地尚有千里之遥,凭目前修为想准时赶到,几天时间如何也来不及了。
神车大道的方向,恰好正对棼净峰,既然死过一次,假如卷入异界漩涡,大不了再死一次,邓浩心一横,决定冒险搭乘异界神车。
踏过一片平地,到了所谓的车站,神犬感念到石头庙宇的巨大威压,警觉起来,汪汪大叫,却不得不紧追着临时主人不放。
“唉,我无法带走你的。”
邓浩长叹,目前遭人追杀,无法自保,如此乖巧的神犬,只好任随它自生自灭了。
站在平坦的神车大道边等候,从旭日东升,一直等到夕阳西下,终于听到远山之中响起一阵铿锵铿锵之声,紧接着,一道炫目的光亮,顺大道飞驰而来。
此时玄体五重,玄能暴涨,那道飞驰着的光亮,尽管快得凭肉眼看不清,而在另一重视界里,却显得缓慢了许多,准确预见到它的到来,飞身扑了上去。
“呼呼!”
受天地应力控制的神车,连神仙也无法驾驭,能量高得不可想象,邓浩伸手想抓住什么,却身不由己卷入炫目的光亮之中,几乎在同时,被完全玄化,化为一团能量,此时凭肉眼,凭另一重视界,除了光亮,什么也看不见。
“好大胆!”
光亮之中,忽然现出一个影子人,高大威仪,随着一声暴喝,此人飞起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脱离神车,玄体自行还原,骨碌碌落在大道边,远望前方,转瞬之间,神车消失得无影无踪,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斜挎着布囊,一路走着,询问路人,才知道此地距离棼净山不远了,也就是说,眨巴眼的功夫,神车飞驰了好几百里。
剩下的路程,时而遁形穿山,时而疾步行走,总算在演武大会的前一夜,赶到了棼净山。
整座棼净山,高不知几万米,峰巅直入云霄,据说山体并非天成,而是远古时期神人修筑的巨型灵武塔,一共分为九层,每一层,相当于一个颇为玄妙的特定空间,而演武大会上的竞争者们,从最上面一层开始,一层一层的穿透,而那一柄火灵飞剑,就放置在最底层的某个不可知的角落之中,谁最先下到底层,并取走血灵飞剑,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夺魁者,飞剑也将归他所有。
听了人们介绍,邓浩才恍然大悟,假如修为达不到五级,一层灵武塔也通不过,参加角逐,自然没了意思。
演武大会前夜,先期到达的人,何止成千上万,大部分是各宗门的新一代弟子,有少数是大会的组织者或宗门领队,都住在山下。
棼净山周围,为迎接三年一届的演武大会,开了许多客栈和餐厅,大部分生意就在这一两天,其余时间,只是接待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而已,于是这一两天的利润,足够让店主们坐吃山空三年,自然,消费价格之高,甚至略略高过了火神街。
演武大会上,每年为争夺前一百名,增加本门之威望,角逐中也不知会死多少人,于是除了活人生意,客栈间还夹杂着许多棺材铺子,那些有领队的宗门,弟子死后,会购得一口棺材,装殓后抬回本门下葬。
每个棺材铺子,都是虚掩着店门,那些店主,个个面色阴沉,天生的一副哭丧相,此时坐等在店内,等到演武大会一结束,敞开店门,迎来生意最火爆的一天。
遭到参宿宗和雷鸣宗的双重追杀,现身于演武大会,实在是冒险之举,茫茫夜色中,邓浩怕遇到熟人,低头掩面,想找家便宜点的客栈过夜。
山下有几家酒店,档次不亚于火神街,只有豪门弟子或宗门领队,才消费得起的。
问来问去,最便宜的住宿,也要十四两金子,而且几人同住的通铺,本想节约一点,露宿山间,而棼净山夜晚奇寒,玄体五重,当然冻不死,却要损耗许多能量,不利于第二天的演武竞技。
布囊中,卖字所得的金子,在洞冥为躲避七步煞抖落不少,仅剩二三十两了,转悠老半天,无奈的选择了要价十四两金子的客栈。
这家客栈,名为柴火房,费用算是最便宜的,生意异常火爆,被伙计领进其中一间客房,一共六个床位,现在还空着两个,邓浩选择了靠里的床位。
因为店里伙食太贵,到晚餐时间,客房里的年轻修士武者们,默默的从行囊中掏出干粮吃下去,喝了些清水,然后在床上盘腿打坐,默念本门修炼秘诀,运行各自的灵气、玄气、仙气,为第二天的演武竞技积蓄能量。
邓浩没带干粮,幸好在沿途搜集了些干果,而柴火房的清水是免费的,要了一瓢,总算填饱了肚子。
没有灯火,吃完晚餐的年轻房客们,都端坐于床上练功,于是客房里极其安静。
“吱呀。”
房门推开,客栈伙计又引来一位房客,占据了靠门边的床位,与邓浩相邻,床头对着床头,而这位房客的到来,引来所有房客的目光,由于客人太多,不好安排床位,进来的,是一位女子。
当世风俗,流落在外,客栈之中男女同宿,各自和衣而卧,不足为奇,更何况现在住店的,都是些一心向武的武者,能够守住本心的。
这位女子,大约十四五岁,一身灰衣,也许是营养不良,下巴尖尖的,一脸菜色,有些瘦弱,紧闭嘴唇,一副自尊自爱的样子,进门后稍稍整理床铺,和衣躺下,沉默着,对其他人,连看也懒得看一下。
客房里有些幽暗,女子的脸模模糊糊的,既然床头对着床头,邓浩忍不住好奇,开启另一重视界,把她全身上下大略扫描了一番,出于不言自明的原因,刻意避开她的身子,查看了随身之物而已。
同样携带着布囊,里面的钱财,比自己更少,可布囊中居然藏有几把飞剑。
能使飞剑的武者,起码是玄体五重或灵体五品,证明这女子年岁不大,修为却属于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邓浩又不是那种人,何况女子相貌平平,关注一下,很快收回注意力,端坐于床上,背对着她,意念导引,一呼一吸之间,吸纳棼净山下充盈无比的天地暗能,半个时辰后,默念火玄诀,运行出自玄窍之中的气旋,使之不停流转,在流转的过程中,气流加强,变得更为纯净。
此时客房里极为安静,六个人都在心无旁鹫的静心修炼。
也不知过了多久,尚未收关,那些被尖针刺破过的地方,微微发痒,暗示着伤口正在慢慢复原,吸纳了足够的天地之气,充满着能量的玄体,好似沐浴了一场灵泉一般,说不出的舒坦自在。
迷迷糊糊的,床上忽然多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