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院里读书,果然像外面所传,没有教室,无人授课,时间自己安排,想读就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修炼就待在洞府里修炼,而两位冷面无情的监学,修为深厚,不监督读书,只是纠正学员的不当行为,和下层洞府不同,绝不允许相互打斗,一旦犯禁,拿下后轻则关禁闭,重则开除,罚回下层洞府里去。
邓浩原本不喜欢咬文嚼字,可衣食不愁,也不用担心与人结梁子,环境优越,慢慢找到了读书的感觉。
一本数千年前的航海志提起了他兴趣,作者是无畏航海神王,上面画出了楞伽大陆的地形地貌,以及周边的灵海和魔海,那些广袤无际的海域,竟然用线条标注得清清楚楚。
海域之中,有数不清的仙岛和魔岛,还存在着一种游岛,游岛处于仙域和海域的重叠空间之中,随着时光流逝,星斗转移,天地间应力的变化,时隐时现,变幻莫测。
在茫茫海域的对面,有一块较小的陆地,世人称作太微大陆,那是个魔族的国度,魔族属于天外移民,来自数亿光年外的七煞星,一位魔力无限的七煞女魔统治着大陆,而无畏航海神王当年乘坐幽灵快船漫游世界,到过许多地方,斩妖除魔,所向披靡,到了太微大陆却不敌魔族,逃之夭夭,于是对海域彼岸的情况不甚了解。
几乎是借着烛火,邓浩连夜读完了航海志,而书中那些插图,类似二十一世纪的航拍图一般,一个远古的航海志神王,怎么可能把全部海域与大陆的位置了然于胸呢?
第二天在书院的长廊之中找到杜院长,提出了读书以来的第一个问题。
“梆。”
杜院长扬起一柄玉杖朝他头顶轻轻敲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呵呵,邓浩也遭到院长的当头棒喝了。”
这时长廊中传来一阵笑声,南宫绪、林宏等几人朝着这边走来。
大家聚在一起交流读书体会,几乎有同样的遭遇,向院长提问过后,不仅没得到答案,还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
“满腹经纶的院长,为何不给我们答案呢?”
“牌匾上说是博览群书不求甚解,既然是书院,多少也得给点答案嘛。”
几个给杜院长敲懵了的同学纷纷发泄不满。
不满归不满,没有老师,靠自读自悟,好像瞎子摸象,不过藏书实在浩瀚,除修炼时段,邓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读完航海志,又找到一本异域志,作者不详,上面记述了楞伽大陆自古以来神域、仙域、灵域、魔域的分布,以及颇为丰富的神灵、圣灵、仙人、鬼怪故事。
“院长,异域志的作者到底是谁呢?”连夜读完了异域志,在图书馆附近的长廊中遇上院长,邓浩忍不住又提了个问题。
“梆。”
杜院长沉默,又扬起玉杖敲了下他的脑袋,指指图书馆门口的牌匾,一晃消失在长廊尽头。
读书不许提问,哪里像什么书院?邓浩有些窝火了。
以后几天,又读到一本《洞悉天极》,上面提到,天宇是有限的,形如一个正在吹大的泡泡,而这个泡泡,来自一个体积无限小的点,随着这个点的忽然爆炸,逐渐产生了有形之物,时间向前推移,空间匀速膨胀,从无序到有序,形成了数不清的星系,超星系团,超超星系团,数不清的星团之中,又包含和重叠着各层异域空间,而膨胀的过程,一直是那个点爆炸的过程,到某一阶段,当能量不足以继续支持膨胀,天宇将出现无限趋近于静止,时空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塌缩,经历数百万年后,重新回到原来那个无限小的点内,如此周而复始,每一次暴涨与塌缩,能量会向外宇空间耗散一部分,历经数万亿亿亿亿亿亿亿亿亿亿亿亿亿亿亿年之后,整个天宇的能量已不足以支持下一次暴涨,则意味着万事万物的终结。
这部书中的天地论述,竟然与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大师们不谋而合!
数亿年前的典籍,理论甚至超前于爱因斯坦以及霍金,书中这样说的,万物中不存在永恒的东西,随着时间之箭的向前飞驰,本星球会出现多个创世纪,生灵从鼎盛走向灭绝,又从灭绝后慢慢兴起,反反复复,人类也是如此,每个创世纪都产生了大为迥异的文明。
有形之事物,大到超超星系团,小到看不见的微粒,包括人类社会,都是以一个核心为基础,围绕这个核心,形成从简单到复杂的构成。
书中还提到,修炼所吸纳的灵气玄气,属于天宇间无形之物质,并占据了各层空间的百分之七十几的分量,暗中占据着统治地位,有形之星辰只占了百分之二十几的比重,而所有的气,统称为玄,当修炼到了一定的高级别,无论是无形之玄,还是有形之物质,都可以纳为己有,让玄体不断壮大,可以达到左右星辰转移,干预时空运行的程度,而异域空间之中,这样的强者数不胜数,无为而无不为,他们的神识,延伸到每个角落,洞察入微,却顺应天道,安静的关注着正在变化着的一切事情,只是在大灭绝和大灾难的时刻,才插手,拯救下层的亿万生灵。
书中认为,本星球每个创世纪的人类,魂体由天外星辰移民而来,楞伽大陆的人来自参宿星,太微大陆来自七煞星。
一部《洞悉天极》,邓浩读完,抚卷沉思,深深的为书中内容所震撼,同时留下了许多疑问,可挨了杜院长的两玉杖,不便发问,只能闷在心里了。
还有一部计数的书,叫做《幻数》,书中认为,在神域、仙域、魔域中的事物都是不确定的,随时在幻化,计数方法也是不确定的,只有修炼到了玄体十六重以上的级别,在大智慧的支持下,才会拥有超强的推演能力,把握各层异域的动态变化。
一边在洞府里修炼,吸纳灵气玄气,一边读书,闲闲散散的,一晃两三月过去,慢慢明白了杜院长的良苦用心,物极必反,读书读进去了,跳不出来,就成了书呆子,像七武兽一样痴迷于武学,就成了武痴,没有多少升级潜力了。
“天修书院里学到的,只是每个人心中的空灵意境、旷远境界而已。”
“用玉杖敲脑袋,拒绝答疑,是叫我们学会不去思考,用神识去感念!”
“有了这种认识上的铺垫,才有成大器的可能啊。”
当学员们聚在书院的长廊之中交流读书体会时,纷纷发出感概。
“说得好!”这时杜院长忽然穿透石墙,闪身而出,拍了拍手,“学习了三月,终于有所长进,其实书中的许多概念都是虚妄的,扰乱了人的心智,从而远离事物的本相,不用思考,去感念就行了!”
修炼,同时也是修行,书院里的学习,以三个月为一周期,第二期布置了具体的学习任务,每个人从图书馆领出一些经文,在一块玉盘上镌刻成篇,刻多少算多少,到某个日子,由杜院长检查验收。
镌刻经文,一笔一画,极其缓慢,在玉盘上刻下细细的痕迹,却不解其意,日复一日,有些枯燥难熬,也不知杜院长是什么用心,可是过了半月,每一天重复着刻字,用心专注,逐渐习惯了这种苦行僧的活儿,一大早起来,手中没捏着镌刻用的小刃,仿佛缺了什么一般。
一个月下来,一笔一笔的刻下起码不下五万字的经文,密密麻麻刻满了三块玉盘,反复把玩,在杜院长验收之前,有了莫名的成就之感。
“原来刻字的功夫深了,玄念自然更加专注,玄能更加纯净,有了这种基础,更利于今后的修炼哦。”
一个月后,随着镌刻的日渐熟练,微闭双目,凭借那一重神识的视界,也能对玉盘上字里行间的位置进行准确定位,而刻出的文字也越来越精美,疏密有致,自然而然,说是自成一派的书法风格,也有些像。
“呵呵,玄武修为不怎么样,却提前练成了邓浩体,把玉盘拿到市场上去拍卖,说不定能拍得一些银子哦。”
既然纳入参宿星符,有了玄念移物的能力,于是牛刀小试,把全部的意念集中于镌刻小刃,不用手握,使得它悬停在玉盘之上,刀尖在玉盘上点点画画,缓缓游走,起初的文字构架松松散散,极其凌乱,半天下来,逐渐掌握了这种凌空挥毫的技巧,刻下的文字相比用手书写,更为灵动,仿佛一只只爬动着的灵虫一般,看上去真美!
“哇塞,我写的字活了!”
睁开肉眼,惊喜的发现,这些凌空挥毫而就的经文,从不同角度看去,呈现出不同的笔画变化,此时是这种样子,过了一时半刻,又是另一种样子!
有时累了,在洞府里打个盹儿,刻字的玄念却绵绵不绝的,在似睡非睡间,那一把晶亮的镌刻小刃,照样在玉盘上写写画画,而刻画出的东西,似是而非的,既非图案,也非文字,却线条流畅,勾勒出的,就是通天塔内那幅石璧上的星象图。
“星象图太过复杂,当夜只是瞄了一眼,根本记不得其中细节,这时却恍恍惚惚的把它复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