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记住,等会儿你就去十八层门口等着,冥卫一安排好罪魂出来,按照我教你的方法,上去一定要一下制住,不然就麻烦了。”东山古在项圈内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这两年来你都说了上万遍了。”方天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东山古不屑道:“还不是因为你修为实在太低了,要是你修为足够,我何必多说。”
“是,你修为高,不然也不会跑到我项圈里去。”方天佑反唇相讥。
“你……!”东山古不由气结。顿了一下,气势软了下来,道:“行了行了,不跟你吵了,时间紧迫,快点出去吧。”
方天佑也知道能不能出去就在此一举了,不再废话,赶紧逃出铁牢,往十八层大门处奔去。
方天佑施展出“风里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处。
方天佑在东山古的指挥下,并没有直接杵在那里,而是找到一个门口冥卫必经之地,而且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正在方天佑如坐针毡的时候,两个黑乎乎的冥卫总算是出现了。
趁着冥卫刚刚飘过方天佑藏身处之时,方天佑悄无声息地突起发难,一晃身出现在冥卫身后,伸出双手,拍在两个冥卫头上。同时默运起法力,只见他手上一道暗光闪过,两个冥卫一下就定住了。
“成了,没想到这‘定魂术’还真的好使。”方天佑一脸惊喜叫道。
“嘘,小声点,还不知道门外有没有其他冥卫。”东山古在项圈内提醒道。
方天佑赶紧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收回双手,用心神感应了一下,又确定了一下两个冥卫真的被控制住了以后,便控制着两个冥卫上前抓住自己,往大门外走去。
当迈出第十八层孤独地狱大门时,方天佑一见门口没有其他冥卫,紧张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一些。
往下是一个黑黝黝的阶梯,这个阶梯很奇怪,没有任何拐角,仿佛只有往上和往下,只有在每一层地狱的大门处才有一个平台。当年方天佑每十年的时候都要走一次,不过都是往上走,这次不一样了,是往下走。
方天佑不敢着急,控制着冥卫用正常的速度往下而行。前面都是无惊无险,但当走到第十五层时,迎面上来两个冥卫,也押着一个罪魂。
对面的两个冥卫抬头看了看方天佑,又看了看方天佑身边的冥卫。此时方天佑感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般,紧张得被冥卫抓住的两只手都有点轻微发抖。
不过还好,对面冥卫押着罪魂擦身而过,没有任何举动。
方天佑紧张的心慢慢的放回了肚子,还好这些冥卫仿佛都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思维,没有感情。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方天佑信心更加足了,路上又遇到几批冥卫,甚至还有一批冥卫巡查,都是顺利通过了。
当走到最下面时,已没有路,方天佑突然想到:“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见到这地狱塔有大门啊,该怎么出去?”
方天佑把疑问小声地向东山古询问,东山古思索片刻,说道:“估摸只要是魂魄体就能穿过这下面的塔壁吧,或者是有冥卫带着,或者还需要我们搜集的那个锁链材质,反正先试试,应该能出去。”
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别无他法,方天佑按照东山古所说,先自己碰了碰塔壁,结果感觉冰冰凉凉的,自己手并没穿过去。然后又让冥卫带着自己,还是无法穿过。于是只能采取最后一个办法,方天佑把冥卫手上那个银色锁链缠在自己手上,只是并没有锁住。
方天佑缓缓伸出手,当触摸到塔壁时,仿佛是影子一般,竟然手穿了过去。
“哇,真的行了!”方天佑和东山古同时惊喜地叫了起来。
“快,快,快出去!”东山古连忙催促道。
方天佑还是让冥卫抓住自己,一下穿过了地狱塔塔壁。
一穿出来,虽然外面阴风阵阵,血红的月色仍然恐怖,各种鬼哭魂嚎的声音依然凄厉,但是方天佑却感觉仿佛天堂一般,虽然这个天堂他也不想再多待。
方天佑稳住神,慢慢控制冥卫带着自己往外走,虽然地狱塔外还有不少冥卫在地上或空中巡视,但却并没人盘问他们,看来这种罪魂被送出的情况并不少见。
不一会儿,方天佑便和两个冥卫来到了幽冥火海。此时两个冥卫却突然有点踌躇不前,嘴巴里也发出仿佛野兽一般低声的咆哮,方天佑感觉他们隐隐有脱离控制的迹象。
方天佑大惊,不敢耽搁,赶紧控制着冥卫带着自己踏上幽冥火海中的石桥。
还是和之前被牛头马面送过来时一样,只见方天佑手上的锁链放出一道淡淡的白光,包住了方天佑的身体。
但是当踏上石桥第一步,只听身边两个冥卫一声痛苦的惨叫,冥卫的身体突然像着了火一般燃了起来,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被烧得灰飞烟灭,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方天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个冥卫被烧得干干净净,吓得心砰砰直跳。难怪刚才他们差点失控,因为走到了这幽冥火海,这些冥卫无法通过,所以内心深处自然的恐惧反应想要挣脱。
方天佑又看了看手上的锁链,虽然东山古搜集的很多粉末没用上,但也是因为这次控制住的冥卫身上有锁链,看来这幽冥火海还真是需要这种特殊的材质才能保住魂魄体。
方天佑放开双脚,在石桥上飞一般地跑来起来,直到跑过了幽冥火海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有着锁链保护,不然我们就连渣都烧得没有了。”方天佑还心有余悸。
“所以之前我要搜集那些粉末以防万一,这幽冥火实在太霸道了,只要是魂魄体绝对没有办法对付。可惜了,要是我们能够搜集一点这些火那将会有大用处。”东山古道。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你还想这些火。”方天佑一脸鄙视道。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东山古尴尬地笑了两声。
“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去,我不知道怎么回人间啊。”方天佑又犯愁了。
东山古道:“根据以前的典籍记载,通过我百万年的分析,人间和冥界有两个通道,一个死去之人所走那个,另一个就是转世投胎所走。我一直觉得,转世投胎那个通道应该容易得多,但是就是不敢保证通道内是不是有天地法则,会抹去我们的记忆等等。而我们来时那个通道就会很难,而且能不能够逆转回去还不一定。”
方天佑想了想,道:“那我们还是走转世投胎那个吧,毕竟我法力低微,要逆转通道回去恐怕不可能。”
东山古叹口气:“那就按照你说的吧,只要不再待在这地狱,重新投胎就投胎吧。”
根据东山古的分析,当年他从阎王殿出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出殿往右是地狱塔,那么出殿往左多半便是去往投胎之地的。
当下两人一边商议,一边躲躲藏藏地往所猜测的投胎之地行去。一路上倒是没有多少危险,各种冥界奇怪的植物,还有阴暗的光线,也能方天佑能够藏住身形,偶尔遇到一两个牛头马面或者阴兵,都躲了过去。
考虑到阎王的实力实在无法想象,为避免被发现,方天佑只有远远地绕开阎王殿。毕竟这样走走停停,兜着一个大圈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翻过一个小山头以后,一条河流出现在方天佑眼前。
这条河并不是很宽,顶多四五丈,河水上冒着丝丝白烟,即使连对面都只有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方天佑走近一看,发现河水没什么异常,便决定蹚水过河。
谁知当方天佑刚把脚伸进河水里,却烫得呲牙咧嘴的。原来他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河水竟然是热的,而且很热!
按照方天佑对地狱的了解,阴冷可以说是地狱的特征,但没想到竟然会有一条热水河。
水虽然很烫,幸好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方天佑于是咬着牙往对面走。
走了两步,方天佑发现自己竟然只是脚面以下在水里,而水有一股巨大的向上的托力托着自己,仿佛是在水面上行走。就这样一直走到河中央,方天佑突然眼前一亮,只见水面上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约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只是与普通莲花不一样的是莲花花瓣呈黑色。
方天佑走到莲花前,心里蠢蠢欲动,忍不住便要伸手去摘下来。
“住手啊~!”突然莲花下伸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大声叫道。
方天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大黑龟!此龟身子有一个圆桌般大小,声音正是这个黑龟所发出的。
“是你在说话?”方天佑忍不住问道。
“废话,不然你以为能是谁。”大黑龟嘴巴张了张,又传出人的声音。
方天佑笑道:“对不起,我没见过乌龟说话。”
大黑龟脑袋一伸,怒道:“什么?乌龟?你竟然把我比作乌龟!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九幽玄龟!”
“是是,玄龟前辈,晚辈知错了。不过,我想问一下,这是什么莲花啊?”方天佑好奇问道。
“这个嘛,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九幽玄龟道。
“是,绝对不告诉别人。”方天佑道。
“咳,咳!”九幽玄龟还清了清嗓子,道:“这是冥界最神秘的宝物,叫做重生莲。”
“重生莲?有什么作用?”方天佑不解问道。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人重生的逆天之物啊!”九幽玄龟眼神中透出看白痴的目光。“你想一想,人如果死了,任你法力通天,那是真的神仙都救不了了。而这重生莲就不一样了,不管是人是妖是魔,如果肉身死了,魂魄还在,魂魄服用可以重塑肉体。而如果魂魄死了,肉体还在,让其口中含着重生莲一片花瓣,七七四十九日过后,三魂七魄又会在其身体中生出来。”
“什么?!此物真的这么神奇?”方天佑一脸不可思议道。
“哼,我活了亿万年,还会骗你不成!”九幽玄龟叫道。
方天佑此时内心激动得不可复加,本来这次从地狱塔逃出来,准备回去人界。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近两百年,自己肉体早就成一堆白骨了,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没想到竟然有重生莲这样的宝贝被自己遇上!
方天佑颤抖着声音问道:“玄龟前辈,晚辈正想重塑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求你老人家送我一片重生莲花瓣?”
九幽玄龟不屑道:“想要我的重生莲,可不是那么容易。”
方天佑连忙道:“不知道前辈有何吩咐,晚辈一定竭尽所能做到。”
九幽玄龟看了方天佑一眼,说道:“我活了上亿年,一眼就看出你是魂魄体了。只是奇怪的是你好像不是罪魂,不知道是不是人界的修仙者凭借高强法力,跑来冥界有所图的啊?”
方天佑叹口气道:“唉,此事说来冤枉啊。”当下便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
九幽玄龟听方天佑说完,道:“阎王这老匹夫,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方天佑道:“前辈和阎王很熟?”不由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竟然这么鲁莽,轻易说了实话。
“我呸,我恨死他都来不及,还跟他熟!”九幽玄龟恨恨说道。“当年我本来在人界、冥界自由穿梭,谁知自从这家伙来到冥界,建立起轮回,便把人界与冥界的互相通道给破坏掉了,害我再也不能去到人界。”
“哦,原来如此。”方天佑这才明白,看来这九幽玄龟对阎王很是不满。
“唉,上亿年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听九幽玄龟叹口气说道。
方天佑不知道九幽玄龟所说的是谁,也不答话。
“喂,小子,你是说你想要回人界去?”九幽玄龟问道。
“是,是,还请前辈指点。”方天佑连忙点头。
“唔,你可以通过轮回通道回去,孟婆那老婆子我还比较熟,我可以向她打个招呼。她被阎王安排在那里亿万年,也恨死了那家伙了。”九幽玄龟道。
“那就多谢前辈了。”方天佑不由大喜。
“不过,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九幽玄龟继续道。
“正如我刚才所说,只要晚辈能够做到的,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方天佑道。
九幽玄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如果回到人界,希望你能去东海,帮我找找一个叫做紫阳玉龟的,她……她是我以前的伴侣,不过亿年没见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她如果还在,就告诉她我也还好。”
“好,只要晚辈回到人界,必定前往东海一趟,完成前辈心愿。”方天佑正色道。
“嗯,那我先谢谢你了。你还想要这重生莲吧?虽然此莲是天下无双的至宝,但是我也并不稀罕,只是此莲还需要约莫百年才能完全成熟,此时摘下只是暴殄天物而已,没有丝毫作用。”九幽玄龟道。
“啊,这样啊。”方天佑极其失望道。
九幽玄龟继续道:“小子,你还是先回到人界吧,只要你把我交待的事办了,这重生莲随你索取。而如果你没帮我办成,那就想都别想。怎么样?”
方天佑道:“前辈不是说人界和冥界无法互通吗,我到时候怎么能再到冥界来?”
九幽玄龟道:“作为有血有肉的生物要想来冥界是很难,但是你本来就是魂魄体,只要你找到一个刚死的人,就能跟着前去捉魂的牛头马面,自然可以找到死亡通道,再来到冥界是很容易的。”
方天佑这才明白,原来还能这样。
正在此时,一阵阴风吹过,九幽玄龟突然道:“不好,有大批冥兵正在靠近,多半是你逃走之事已暴露,我先把你藏起来。”
说完,九幽玄龟一张嘴,吐出一个莲台一般的东西,往方天佑头上一罩,方天佑便被消失不见了。
方天佑感觉自己还是站在原地,一道光幕罩住自己,能看见外面,也能听见声音。
不一会儿,天空中黑压压的涌现出大批冥兵,把红色的月光都遮住了。只见,一个黑影飞了下来,在九幽玄龟前河岸站住,竟然是地狱塔的敖统领。
敖统领抱拳说道:“九老,敖某给您见礼了。”
九幽玄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道:“哦,这不是地狱塔敖统领吗,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您可是亿万年都不离地狱塔一步的。”
敖统领苦笑道:“唉,出了个岔子,两名罪魂竟然从地狱塔逃走了,这不,阎王陛下大发雷霆,命我必须亲自出来把他们抓回去嘛。”
“哦,是什么高人吗,竟然能够在敖统领眼皮子底下逃走。”九幽玄龟还是用一副不冷不热的口吻说道。
“哎呀,您老人家就别拿我开涮了。说来惭愧,其中一个还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不知为何来到冥界,被阎王陛下安排暂押地狱塔的。在下路过冥河,特地下来拜访一下九老您老人家,顺便打听一下您老可曾见到可疑人物没有?”
九幽玄龟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啊,你是说两个罪魂,其中还有个小孩子模样的是吧?”
一见九幽玄龟这样,敖统领连忙问道:“对对,应该就是他们。您老见过?”
九幽玄龟点点头道:“是啊,见过。”
一听九幽玄龟说出肯定答案,敖统领大喜,而被不知是何莲台罩住的方天佑则是大惊,难道这九幽玄龟其实是他们一伙的?!心里忍不住诅咒这九幽玄龟道貌岸然,小人行径。
顿了一顿,只听九幽玄龟说道:“前不久,我刚看到他们往死亡通道那个方向去了。”
敖统领不疑有他,一拱手道:“多谢九老指点,那在下先行告辞,等此事一了,再登门致谢。”
九幽玄龟道:“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吧。”
敖统领也不多话,飞身而起,带着空中的阴兵反身往死亡通道方向飞去,眨眼间便走得干净。
九幽玄龟嘴一张,刚才那个黑色莲台和方天佑便又显现出来,而莲台也被九幽玄龟吸回了嘴里。
“好了,我已经把那条黑龙骗开了,不过也只能拖延个一时片刻,所以你抓紧时间赶紧走吧。现在我给你一样我的信物,你带着,在前面去找到孟婆,给她看,她自然会帮你。”九幽玄龟说完,又从嘴里吐出一样东西,漂浮在方天佑面前。
方天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小片黑色龟甲,拳头般大小,看来是从九幽玄龟身上脱落下来的。
方天佑伸手抓住龟甲,说道:“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九幽玄龟不耐烦道:“快走吧,只要你帮我找到了紫阳玉龟,我感谢你才对。快走快走!”
方天佑抱拳躬身一揖,往九幽玄龟所指点方向赶紧行去。
九幽玄龟目送方天佑慢慢消失不见,缓缓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紫玉,不知你可还好……”声音越来越小,而九幽玄龟也慢慢沉入冥河里。
话说方天佑离开冥河,一路前行,在施展了“风里行”的情况下,半个时辰即到了。
路上,刚才在项圈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东山古突然开口道:“小子,我求你一件事。”
方天佑听到东山古竟然有求于己,好奇问道:“何事?”
东山古语气都有点发抖,明显激动道:“刚才那个九幽前辈所说的重生莲,下次你能否帮我也要一片?”
方天佑这下明白东山古所为何事了,笑道:“这个没问题,刚才那个九幽前辈既然说了,只要我帮他把话带到,以后向他多索要一片两片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是是,那我也提前先多谢你了。只要我出来后重塑身体,必定尽我所能报答你。”东山古喜道。
“哎呀,不必跟我客气,我最乐于助人了。”方天佑一脸大义凛然。
“对对,所以我跟你投缘嘛。”东山古赶紧拍马屁。
“你当时可是为了暗算我。”方天佑转换成一脸鄙视。
“咳,咳!”东山古差点被呛住。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石屋,由一块块几人高的大石块砌成,整个屋子比阎王殿还要大,但是很简单,完全四四方方。在屋上书有“轮回殿”三字。
方天佑慢慢绕过去,看到不时有牛头马面押阴兵押送着一个个魂魄体进入,看来都是送去转世投胎的。
方天佑等了一会儿,看到一时没有阴兵进去了,赶紧奔上前,一个闪身而入。
方天佑一进入“轮回殿”,只见殿内空间十分空旷,显得自己极其渺小。而大殿正前方,有三个巨大的光门,分别是白、红、绿三色。而门上有三个同样颜色的巨大光字,分别是人、畜、木。
此时因为刚才阴兵都已出去,现在殿内没有他人,只是在三个光门前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口锅,而桌旁正斜坐着一个老妪。
方天佑不用猜也知道,此老妪必定就是孟婆了,而那口锅里就是孟婆汤了。
方天佑赶紧上前,行礼道:“晚辈拜见孟婆前辈。”
孟婆本来正斜躺在椅子上,听到方天佑的声音,张开眼睛,上下扫视了方天佑一眼。
方天佑只觉得仿佛全身上下都被孟婆看穿了一般,浑身不自在。等了一会儿,才听孟婆说道:“你这个小孩是从哪里来的?身上好像有地狱塔孤独地狱……不对,怎么好像十八层地狱的气息你都有,奇怪。”
方天佑骇然,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这孟婆只是看了自己两眼竟然就知道自己是从地狱塔出来的,而且还能看出自己在十八层都待过!
方天佑连忙答话:“前辈说的不错,晚辈正是从地狱塔逃出来的,而且十八层都待过。”
“哦,我在冥界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还从未听说有哪个罪魂竟然是把地狱塔十八层都过了一遍的。”孟婆饶有兴趣说道。
方天佑又简短的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听方天佑说完,孟婆道:“还有这种事,你小子的命是多奇特呢。”
方天佑不敢耽搁,继续道:“孟婆前辈,刚才晚辈路过冥河的时候,偶遇九幽前辈,承蒙他老人家看得起,也说您是他的老朋友了,所以麻烦你帮个忙。”说完把九幽玄龟所赠的龟甲拿了出来。
孟婆接过龟甲一看,笑道:“你小子是和那老乌龟有什么渊源吧,竟然能让那个老吝啬鬼舍得给你一片他的龟甲。既然如此,我也卖他个面子,送你进轮回道吧。”
方天佑赶紧做了一揖:“多谢孟婆前辈了。”
孟婆站起身,吧道:“来吧,我送你进去。”
说完带着走到那个上面有个“人”字闪着白光的光门前,说道:“此门就是送往人界的,进去吧。”
方天佑再次感激说道:“多谢前辈,来日若有缘,必当来报前辈再生之恩。”
“万万不可!”正在此时,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怒吼。方天佑回头一看,只见敖统领正好进入大殿,正一个飞身扑了过来。
孟婆二话不说,一伸手就把方天佑推进了光门。
在进入光门的一瞬,方天佑最后听到的是敖统领一声龙吟般的咆哮,随即便人事不知了。
一个四四方方,不是很大的石室,石室对面还有桌椅,墙上还有字画,靠墙还有一排书架,这就是方天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
或许那是一个梦吧,虽然这个梦很长,而且很恐怖,但是总算还只是梦境里发生的,这让方天佑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方天佑坐起身,发现自己就躺在地上,不由嘲笑自己:“我还真是笨啊,进入一个小山洞,还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在地上。”
“小家伙,你醒了。”正在方天佑自言自语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方天佑耳边响起来。
方天佑吓得一下跳起身来,往身后一看,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此人身着白衣,雪白的头发自然披在肩上,斜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一张极其英俊并且年轻的脸,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方天佑往后退了一步,与这奇怪出现之人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开口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哈哈大笑,正是那苍老的声音,此时仿佛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说道:“你这小孩子还真有意思,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反而还问起我这个主人来了。”
“什么?你就是这个山洞的主人?”方天佑脱口而出后,自己都恨不得敲自己脑袋一下,不错,除了此地主人,又怎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
“呃,那个,前辈,在下无意闯入的,勿怪勿怪。”方天佑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你是叫方天佑吧,看不出这么小的年纪,这么低的修为,竟然能够自己脱离这‘生死迷魂阵’,不错不错。”白衣男子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方天佑说道,还用一种让方天佑起鸡皮疙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什么‘生死迷魂阵’?”方天佑心里一惊。
白衣男子没有答话,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道:“来,孩子,你也过来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方天佑虽然觉得此人透着古怪,但是并不觉得危险,便依言走过去坐下。
白衣男子道:“你可还记得怎么进我‘清风雅居’的吗?”
方天佑答道:“我和齐师兄本来是到这逍遥山深处来寻找失重鸟的,结果无意发现了前辈的洞府,还以为没有人居住,所以冒然闯入,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睡着了。”
白衣男子道:“还梦见自己死了,然后被关在地狱塔是吧?”
方天佑大惊道:“啊,你怎么连我做的梦都知道?!”
白衣男子笑道:“为什么我知道?原因很简单的,因为,你不是在做梦。”
方天佑一时没明白,道:“什么叫做我不是在做梦?难道我真的死了,但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白衣男子缓缓说道:“你可以说是死过一回了,但是又可以说是没死。”
方天佑越听越迷糊了,只觉得这男子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说话疯疯癫癫的,什么自己死过,然后又没死。
这时方天佑项圈里的东山古却叫了起来:“啊!是‘生死迷魂阵’,天哪,竟然是‘生死迷魂阵’!”
“总算待在项圈里的这家伙倒是有点见识。”白衣男子听到东山古的声音竟然毫不奇怪,仿佛知道东山古的存在一般。
白衣男子知道方天佑肯定不明白,继续道:“好吧,反正都要告诉你的。‘生死迷魂阵’是远古第一奇阵,被困之人或生不被人识,或死却不知死。而且,此阵并不是幻境,你在冥界的所有经历都是真实的,我这个阵法操控者是无法干预的,只能收人和放人。而要想破阵,只有我把你放出来,或者是像刚才那样你自己走出来,否则……”他停了一下,突然把头凑到方天佑面前,魅惑一笑道:“就变成真的死了。”
方天佑吓得张大嘴:“你的意思是,我真的去过地狱,而不是梦?”
白衣男子道:“看来你还是听懂了一部分的。不错,你入阵后,就真的去到了冥界,然后经历的种种也是真的。要不是你自己逃出来了,就只有等我把你从阵里拉出来了,不然,时间一久,你的肉身一坏,你就真的只能留在冥界了。不过呢,我看你在冥界并没有危险,而这样的经历对你的意志和精神大有裨益,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冥界的时间长一点。而且,你是第一个运气这么好,自己从阵里出来的人。”
“你意思是以前都没人从阵中出来过?”方天佑问道。
“对,以前都是要嘛由阵法控制者把被困者放出来,要嘛,就是困到死。”
“啊,这么狠啊。”方天佑不由有点生气,不过还是问道:“那按你所说,我都在冥界待了差不多一百八十年了,那我的肉身怎么还没坏呢?”
“你修为实在太低了,连阵法世界的时间是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根本不一样都不知道吧,大多数阵法都是这样的。有的阵法会让时间流逝比现实慢,在阵中感觉才一会儿,可能外面世界已经百年。而这个‘生死迷魂阵’就恰恰相反,阵中你过了一百多年,其实阵外才过了两个时辰不到。”白衣男子道。
“什么?”方天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在地狱塔里煎熬了一百八十年,原来在现实中才过去了两个时辰。
“呵呵呵,小家伙,我龙章子还会骗你不成,虽然我没有你项圈里面那家伙年纪大。而且,你虽然是从阵法中出来,但是那个东山古却是你从冥界一起带出来的呢。”白衣男子拂衣而起笑道。
原来他叫做龙章子,听他一说,方天佑心里也明白多了。知道这龙章子既然是阵法的操作者,那么自己在阵中的所有一切他自然看得到,所以知道东山古的存在也不奇怪,而且刚才东山古说了一句话,说明他还在项圈里,那龙章子所说的一切就都是真的,只是此事确实让人不可思议。
龙章子继续道:“而且,这‘生死迷魂阵’其实是很柔和的阵法了,并没有像其他攻击阵法那样血腥。本来如果这‘死生’门布置完整的话,你到冥界是直接就安排到十八层地狱,就那样看着罪魂受刑而已,只是让你精神上受受折磨,不会遇到其他事情的。可是我布置的道具不够,只能把被困者送到冥界,其他就控制不了了,所以才会让你到真实的冥界经历到那些。”
方天佑还待问,项圈里东山古说话了:“那个龙章子道友,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只是一道意念吧?”
龙章子脸色一黯,道:“不错,我现在只是原先本体留下的一道意念,我的肉体的魂魄早在几十万年前就烟消云散了。”
方天佑经过了这次冥界之行,再加上几年来听东山古所说,知道龙章子所说含义,不由得刚才的一点怒气都消了,还觉得龙章子很可怜。忽然,他说道:“龙前辈,那个你知道我在冥界遇到过九幽玄龟吧,他那里有‘重生莲’,到时候我向他多要一瓣就是了。”
龙章子苦笑着摇摇头,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上显得十分凄婉:“没用的,我既没肉体,也没魂魄,只是一道意念而已,而且也快要消散了,什么灵丹妙药、天材地宝都于我无用了。”
方天佑虽然在地狱塔待了一百多年,但毕竟还是小孩,一听龙章子这话,心里很是伤感。
龙章子一看方天佑神情,笑道:“人总有一死,即使我们修仙之人仍然逃脱不了。在我消散之前,能够遇到你,收你为徒,说明老天待我不薄。”
方天佑一听,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做你徒弟,我已经有师父了。”
龙章子脸色一寒:“什么,全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做我龙章子的徒弟,你居然不愿意?!就你的师父能比我修为高吗?你看看这‘生死迷魂阵’,厉害吧,我还有很多很多比这厉害的法术、阵法,等等等等,难道你不想学吗?”
方天佑一脸坚定道:“前辈,不管我师父修为是否有你高,即使他比你差远了,他还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既入‘自在门’,就永远不会背叛师门。”
龙章子满面寒霜,愣了一会儿,忽地又展颜一笑,道:“我又不是逼你必须背叛师门,这样,你就拜我做第二师父吧。修仙界很多人都不是只有一个师父的,有的一生可能会有好几个师父,所以这并不违反你的原则。”
“这……”方天佑迟疑起来。
“如果你答应了,自有很多好处。而如果你不答应,那么……‘生死迷魂阵’里可还有一个小胖子,我不知道你和他熟不熟。”龙章子抱臂说道。
“啊,齐师兄还在阵里?!”方天佑这下是真的大惊失色,说了半天,他竟然不知道齐天乐也跟了进来。
“怎么样,你可要考虑清楚哦。我等待了几十万年,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弃吗。”龙章子笑道,摆出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果不其然,方天佑点头道:“我可以答应拜你为师,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吧。”
“首先,你要马上把我师兄放出来。第二,要等我回去问一下我的师父,如果他说可以,那么我就来拜你为师。”方天佑道。
龙章子皱皱眉头:“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第二个嘛,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我的事情。”
方天佑眼睛一转道:“那我就问我师父,在修仙界是不是可以拜几个师父,如果是的话我就履行承诺。”
“嗯,这样可以。”龙章子点点头,又笑骂道:“怎么好像还是我非得求着你拜师一样,你还吃亏了是不是?!”
方天佑催促道:“现在前辈你还是先把我师兄放出来吧。”
龙章子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面镜子,口中不知诵了几段常人听不懂的咒语,只见镜面光华大放,只听龙章子一声轻喝“出”,一个人影一下从镜中跌落出来,躺在地上。
方天佑忙上前去,地上所躺之人正是齐天乐,此时也是昏迷不醒。
龙章子把镜子放回桌上道:“不用担心,他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方天佑也慢慢放下心,抬头问道:“前辈,我师兄的经历是跟我的一样吗?”
龙章子摇摇头道:“不是,我这个‘生死迷魂阵’设置的‘生死’和‘死生’两道门,你之前入的是‘死生’门,是把你送到冥界,意喻是虽然死了,却要体验生的痛苦。而他入的是‘生死’门,送到的是人界某个地方,他自己是活着的,但是却没人能够看得见他,他除了行动自由外,无法说话,无法写字,无法拿取东西,意喻就是虽然活着,却仿佛死了的灵魂一般。”
龙章子继续道:“你这个师兄天生心性豁达,在这阵里经历的时间跟你一样长,竟然也没有心智失常,而且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将来也必会有大成就。”
说完,龙章子长叹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这时东山古出声道:“龙道友,你这个‘生死迷魂阵’,在我们那个年代是‘万象老人’的不传之密,看来你是他的后人吧?”
龙章子道:“你说的不错,‘万象老人’正是我的太师祖。”
东山古道:“当年我也和‘万象老人’有过数面之缘,他的学识和修为我也很是敬佩的。”
龙章子黯然道:“想当年我太师祖、师祖都是门徒上百,气势极盛,但是没想到,到了我们这一代,竟然只有三人取得大成就,并且还互相猜疑,自相残杀,最终让‘万象一门’落到只剩我这道意念的下场。”
听到龙章子的话,东山古也只有默然,心有同感。
龙章子起身对方天佑道:“我把你们都送到洞口去吧,我不愿你师兄醒来看到我,你也千万别跟他提前我的事。回去你想好了就来找我,我坚持不了几年了,唉,我只是想把‘万象一门’传承下去而已。”
龙章子一挥袖,只见空间一转,方天佑和地上的齐天乐已经到了洞口附近,只听龙章子的声音在方天佑耳边说道:“我已用一个幻阵把‘生死迷魂阵’遮住了,以后别人进来只会团团转,然后转到洞口。只有你来,我才会放你进入内洞。孩子,你们去吧。”
方天佑听到龙章子声音中苍老之意仿佛更浓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正在这时,只听地上“哎呦”一声,齐天乐醒了过来。
齐天乐醒来第一件事自然是问方天佑,方天佑为了保守龙章子的秘密,就只说齐天乐和自己都是进了山洞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睡了很久,自己也是刚刚才醒。
齐天乐也不疑有他,他自己想到刚才“梦”中所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
两人不敢逗留,赶紧出洞。
看到外面日已过午,再加上经历的事,方天佑假装说自己累了,不再找失重鸟,齐天乐也不敢再继续深入,便决定返回自在门去。
回去的路上,齐天乐比平时更加多话,仿佛要把一百年的话全说完一般。
而方天佑看着天空高高的太阳,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伴随着身边的绿树青草,山风野花,只轻轻的说了一句:“有阳光的天气,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