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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变生未知

云啸心中,无一点头绪,眼前情形实在是进退无路。

北面响起了马蹄声,援兵来得还好快!

罗召元道:“英雄,你若是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替你求情!”

云啸想了想,沉声道:“好,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可別耍什么花样,今后也不再来纠缠拥翠院。”

罗召元不住点头道:“是!是!”

马蹄声、脚步声嘈杂,一彪人马,手持火把,转过了前方街角。云啸松开了罗召元,仍旧坐在他背后。

这彪人马,五骑在前,四五十名士兵在后,当先一位官员紫袍金玉带,脸庞消瘦,双目炯炯有神。罗召元见是京兆尹朱德潜到了,连忙滚鞍下马行礼,云啸不好阻拦,只得由他去,暗想,这位大官若讲道理便罢,不然的话,就掳他做人质。

来长安这么久,云啸知道穿紫袍的通常都是三品或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若能震住这人,事情便好办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打算就这么一级级地震下去。

官-员要是不讲道理,百姓要么逆来顺受,要么来硬的。

那朱德潜任凭罗召元磕头,不还礼,也不开口说话,昂首挺胸瞧着云啸,云啸也瞧着他。

罗召元偷眼瞧见云啸的眼光不在自己身上,突然连滚带爬来到朱德潜马下,指着云啸大声道:“大人,他,他是反贼,好生厉害,十分嚣张!”

云啸下马,叉手抱拳道:“大人,他纵容亲眷胡作非为,欺压百姓,小人想惩治他一番,他就诬陷小人造反,请大人明察。”罗召元反水,云啸已隐约预料到了,他决定自陈,想看看这大官到底讲不讲道理。

朱德潜还是不说话,从袖子中摸出一块布,读了起来:“诏曰……”

罗召元和众官差一听,连忙跪下,这时候胡大油刚醒,看众人如此,也迷迷糊糊跪了。

云啸心想,他这是在宣读皇帝的诏书啊,难道我连皇帝老儿都惊动了?他就这么站着,安安静静地听。

朱德潜读道:“左道乱常,邦家所禁,逞凶谋逆,天地不容,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潜蓄回邪,率由奸险……”

读到此时,云啸不禁暗笑自己方才多想,同时又纳闷,这处置杨慎矜的诏书为何要在罗召元面前宣读?转首看时,见罗召元浑身颤抖,且能清楚听到他牙齿相碰的响声。云啸立刻明白,原来这罗召元和杨慎矜是同伙,杨慎矜遭难,牵连到他身上了。

这时,有两队士兵跑来,呼喝道:“反贼何在?”一看朱德潜正在宣读诏书,连忙噤声。

那诏书好长,念了好久,才念到罗召元的名字,“……杨慎矜义子长安县知县罗召元,庸弱无能,贪赃枉法,结交匪类,祸乱京城,宜决六十,长流岭南临江郡……静言此心,良可叹息。除恶务本,与众共之。令在惟行,盖非获己。中外寮庶,咸使闻之。”

诏书读完,朱德潜大喝一声道:“连同胡大油,一并拿下!”

上来几个猛恶士兵,取了罗召元帽子,剥了他的官服,两条锁链把他和胡大油拴起,拖起来就走,胡大油还好,那罗召元已经浑身发软,走不得路了。

朱德潜道:“哼,我一路寻来,原来你竟在此处扰乱百姓,圣上就是英明,果然明察秋毫!回衙!诸位,此处事情已了,各自巡逻去吧!”那些来增援士兵躬身称是,纷纷离去。

云啸抱拳道:“大人英明!”

朱德潜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率领众士兵、官差离去。

云啸回到院中,玉音儿、杨翠儿见他平安回来,喜慰非常,连忙迎上来问这问那,她们俩虽躲在客厅,可大门外的情形并没有瞧见多少。

没说两句话,刘福儿、祁鸨娘、金环儿、郑西侠、三位客人也都拥了出来,一听说罗开元、胡大油被皇帝下旨捉了去,无不喜出望外,连称侥幸。

玉音儿道:“若不是云啸儿跟他们纠缠,咱们家这会已经毁了,人也被抓进大牢啦,这一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杨翠儿道:“可不是么?”

郑西侠道:“我早说过,我们会沾他的光。”

祁鸨娘不以为然道:“祸终归是他惹大的,他不兜着谁兜着?”

玉音儿道:“妈妈这话说得就不对,他要是躲在旁边瞧热闹,你指不定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呢?”

云啸道:“玉姐姐,妈妈说得也有道理。”

祁鸨娘道:“看看,看看,他自己也承认吧?”

玉音儿向云啸笑道:“你呀,太过侠义厚道,以后小心吃做烂好人的亏。”

聊了一会儿,重整杯盘,继续招待三位客人。

一场祸患消于无形,其实他们是沾了当朝宰相李林甫的光。

杨慎矜是隋炀帝杨广的玄孙,时任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曾经受李林甫指使,向玄宗揭发太子李亨的妻兄韦坚,以内戚身份结交边将,殊为不妥,而企图扳倒太子的李林甫乘机对此大做文章,诬陷韦坚勾结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意图拥立太子为帝,李隆基一怒之下,贬了韦坚、皇甫惟明的官,随后不久,李林甫继续围绕着太子构陷冤案,害死了许多官员,包括韦坚和皇甫惟明。

眼瞅着扳不倒太子,李林甫便把目标转移到了得宠日深的杨慎矜身上,怕他日后的风头盖过自己,于是勾结群小,制造流言,说杨慎矜迷藏图谶,勾结术士,想要规复隋室。

被杨玉环迷得昏头昏脑的李隆基听闻流言,十分震怒,立刻抓了杨慎矜,命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三司会审,审判过程自然受李林甫操控,三下五除二,罪名坐实,杨慎矜被灭族,亲戚同党,皆受其牵连,或死、或流窜岭南黔中诸郡。罗召元只是他众多同党中的一位。

李林甫死后,其继任者杨国忠老实不客气地诬告李林甫生前阴怀异图,又把他后代整得家破人亡、死去活来,身后之事如此悲惨,李林甫生前或许已经料到,因为这构陷的套路,正是他传授给杨国忠的。

罪莫大于造反,构陷一个人造反如此容易,所以官-员们动辄就给自己痛恨的人扣上谋反造反的帽子,即便被诬陷者最后能洗清罪名,也要被拔去两三层皮。

关于杨慎矜的事情,云啸他们虽在天子脚下,知道得也不甚确切,不过他们知道一点,走了一个胡大油,说不定今后还会冒出张大油、李大油、周大油……世道如此,谁能奈何?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何必思虑太多?

日子平静度过,转眼间中秋将至,玉音儿、杨翠儿、刘福儿都开始努力练琴、练琵琶、读书背诗,都想在八月十六日的芙蓉园大会上拿个名次。

每到闲暇时候,云啸就会跟着她们学琴、学琵琶,很快竟也能弹出几首像样的曲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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