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墓葬的是石头,葬的也是人。
石林恢复了那毫无生机的气息。
要问倔强的少年和绿衫少女是怎麽出来的。那得去问浪飞溅,浪飞溅能出来,他们就是怎麽出来的。要知道如何走出石林,世上也只有两个人能告诉他们,一个活死人会告诉他们麽?
那石墓还有知道的意义麽?
神秘的盒子,绿衫的女子正想着那刻满浮云。周边雕有龙纹,一个狼毫状的物体雕在长方形的正中央。
不相信那是盒子。
他们也不相信这样一个长方体的东西是盒子。根本找不到盒盖,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完全是个长方体的木块。但确确实实是楼主要他们找的盒子。
摩手叫了起来,“这是盒子,根本是块木头。”
从敲声中听不出是空的,却是坚硬的声音。
“碰”红魔手拍在了木块上,木块仍是木块。
“苍兄,你的剑!”
三人更加确信盒子的重要性和各自师傅对他们的交代。
“铛”剑断,木块还是完好的木块。这还能算是木块?有比铁还坚硬的木块?事实不得不让人相信。
倔强的少年睁开了眼,绿色的影子又出现在眼前。他知道这一次又欠了她一条命。
他没有感到肚子的空虚。米粒的香味还残留在嘴角。
手捂着心,那一剑没有刺进心,大概离心还有一毫,所以他活了下来。这也是苍川再刺他喉的原因。
女子闻到咳嗽的声音转过了身,男子看到了那勾魂的双凤眼,移动了目光捡到了黑色的血迹在绿衫女子的肩上,看到划破的绿衫必是该入喉剑却入了肩,她为他丢了盒子,丢了心愿。
“你受伤了?”本不必问的,他却问了,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有哪个青春不怀春。
何况他本不是个无情的人,要是无情他也不会为仇而生。
自喝下那半袋水后,他心中的仇似乎给一种情让出了空间,绿色涂满了这个空间。
“这里有酒。”女子说的。
就能醉人,醉的人就能忘了肉体上的痛。
酒字的布条斜斜的飘出竹屋。竹叶青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竹子上青色的竹叶青也醉了。
三双怪怪的眼光。
喝着碗中的酒,双眼却盯着桌上的布,布打着结显然裹着东西。你看到这三人就知道布里是甚么东西,其他人却不知道。
“酒.酒.酒.”酒字打破了屋中的死寂。
衣服还是那白衣,人已非昨日的人。昨日的剑客成了今日的酒鬼。衣服也不在那麽白了。披头散发的扑在桌上无力的摇着空空的酒壶。店主又放了一壶酒。
好眼熟,对三人来说。乱发隐藏了人面,三人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桌上的布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
三人离开了酒字的竹屋消失在竹林里。他们不知道白衣的酒鬼是谁,他们也不想知道。
世人忘了他,他也忘了世人。
竹林深处,竹叶萧萧。
只露出双手和双眼的黑衣人挡去了路。
手是枯槁的双手,声音是苍老的声音,“三个小辈,老夫不想你们死。摩手,包袱扔过来吧。”
“哼,你算哪根葱。”摩手怒道。
“不愧是昆仑老妖的传人。要活还是要死?”苍老的声音很平静。
“当然是活。”苍川道。
“放下东西你们才能活。”苍老的声音再道。
“你死,我们也能活。”是毒蝎的声音。
剑是三点剑。
鞭子如蛇如蝎尾。
手是红色的魔手。
刀影无数。根本没有刀,哪来的刀,以掌为刀,掌刀,无形的掌刀。
竹叶纷纷,哗哗竹倒根爆。
血染红了手,红手更红。手成了半边手,只留下三根手指头。又是刀光一闪,摩手的胸前被划上了长长的血口。“嘟”摩手身上的布线被划断,木块掉在了地上,木块仍裹在布里。
鞭子绞住了腿,可惜腿外穿的是黑衣,因为鞭子上有毒所以可惜。黑色的鞭子绷的笔直。
三点剑,一剑比一剑凶狠,刺.。。刺..。。
南拳北腿。剑未至,两道黑色的拳影轰在了苍川的两胸上,一条黑色的腿影击中了蝎子的胸门。似乎是两只手臂,一条腿脱离了躯体。在出拳出腿的刹那,三人都看到了黑衣人失去了双臂一条腿,独腿立如山的站在那里。
“蓬蓬”,血涌上喉从嘴里喷出,是苍川的血,是蝎子的血。
三条黑影刹那又回到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还是两腿两臂,完整的人。
三人没有死。
黑衣人也没有死。
黑衣人将木块拿在了手里,看着带伤流血的三人连滚带爬的消失在竹林中。
发亮的眼光透过黑布上的窟窿射在木块上。鞭子如蛇般还缠在腿上。
三人惊魂的奔了一天。又见到了那白衣的酒鬼,却没见到他们想见到的人。
他们没有去问那酒鬼,除非是傻子。
看似忠厚老实的酒保,定是他飞鸽传书给了黑衣的老者。
酒能定神,能忘了痛,最容易忘了肉体上的痛。
三人喝了酒。
白衣人身上没有伤,哪来的痛。
心痛。
酒,醉人的人。
麻醉人的酒。他要麻醉自己。
沉沦....。。
沉沦.....
剑客手中没有了剑,使鞭的人手中没有了鞭,用手的人没有了完整的手。
竹林永远是那么幽静,竹叶永远是那么青,犹如不灭的青春,不死的生命,可惜世间没有不迟暮的人。
狼在嚎,鬼在啸!
一声长长的凄楚哀啸的狼嚎。
倒在血泊中的狼抽搐了几下不再动了。
“没用的畜生!”一双枯槁的手捧着木块怒道。一个阴森的声音如阴暗密室一样令人发寒。
密室内的人却不觉得发寒,而且是三个人。
“大师,我看只有找到那狼豪。”穿着武当服饰的老者道。
“明天我们就去长安。”穿着峨眉装的老者道。
长安,热闹的长安。
车马匆匆,人擦肩而过。
茫茫人海,世间能有几个称得上真正的朋友,真实的英雄,置腹的红颜。
飞仙楼,入楼急切,出楼飘仙。
酒是一种奇特的东西。飞仙楼的酒是令人********得酒。女人和酒对男人来说总是那么奇特的。可惜飞仙楼的对面不是妓院,不然绝对没有人喝完飞仙楼的酒不去找女人的。
一只手,一只只有三支指头的手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曾经天下无双的红魔手此刻已干瘪枯燥。幸好左手还是那样饱满。
一双眼盯着楼下的街上,眼中发出的不是找人的眼光,而是等人的眼光。
等谁?
桌上的另两人同摩手的眼光无异。他们就这麽看了三天。他们本该先去天下楼的,为何不去天下楼?去天下楼,楼主必问他们去石林的情况,他们怎么回答?
要说没有找到盒子,他们可不想得到轻视的目光;要是说盒子在半路被人抢了,那他们就是蠢猪了。
他们毕竟不是猪,所以他们不蠢。
他们等的就是楼主的女儿,楼鲜儿。一旦鲜儿回了天下楼,他们必会跟着去领那十万两的黄金。
楼主曾允诺,即使没有带回盒子照样给每人十万两黄金,拿回盒子的人另加百万两。
他没拿回,你没拿回,他们也没找到。然而他们还是最后才回去,最后才复命,说明他们找的最久,他们更卖力,这就是苍川、蝎子、摩手三人不去天下楼的心理。
绿衫的颜色同竹子一般。
斜斜的酒字还是飘在屋顶外。
少年,少女进了竹屋,只见了一个酒鬼,白衣的酒鬼。
好相似。女人总是那么细心地,“肖何?”
“酒.。酒.。。”
酒鬼的心里只有酒,早已忘了世人。乱发后面的眼睛不知是睁的还是闭的,也不知他看了进来的两个人没有。
听到这销魂的声音好像有点反应,但没有人看到这反应,就连这酒鬼自己也清楚。
酒鬼抱着酒坛躺在地上,地上到处是酒坛,齐齐的码在内屋里。没有看到酒保。竹屋里都结了蜘蛛网,酒保不见了。哪来的酒?
少女掀开了布帘,上百坛的酒码在内屋里。
喝足了酒,也带上了几袋酒。少年走了,少女也跟着走了。
路上有风干的血迹,竹叶上也残留着血迹。竹子断了挡去了路,他们知道这竹林的路上肯定有过激战,他们不知道谁与谁激杀了一场。
楼上的人终于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
楼主今天好像特别高兴,似乎比拿了盒子还要高兴。鲜儿告知了楼主石林发生的一切,鲜儿自然有点失望,未能保住盒子替其父完成一件事。天鹰十骑没有拿到盒子似乎是他预料中的事。好像他们绝不可能拿回盒子。
鲜儿回来的第二天飞仙楼的三人就不见了,出现在了天下楼。他们拿到了可观的十万两黄金,并保证倾力查出盒子的下落。
他们笑了,楼主也笑了,笑得很满意。
倔强的少年也不再为钱而愁了,现在的钱够他一辈子花了。
现在他最想要的是人的命,仇人的命。
初次来长安,身已无分文,饿了三天三夜。幸运的是天下楼招天鹰十骑的最后一天被他赶上了,本已入天鹰十骑之列的人被他逼下了台。才没有饿死。
在天下楼他已问了楼主知不知道烈火焰。楼主很惊讶,烈火焰本是他的绝学,天下除了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少年会说出来。楼主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仇恨的火焰,楼主虽吃惊,但脸还是那张脸,目光还是那目光。
“没听说。”楼主半响道。
少年本想从那张脸上看到些什么,却没有。
倔强的少年离开了天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