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昔盘腿坐在草席上,双手不自觉地交叉。
回想起发生的一幕幕。先是西院发生火灾,接着被困于五毒邪风阵不能出门,而后又是《武仙剑谱》的丢失,想要对证的时候清远又传来死讯,死无对证。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围绕在陵昔的心头,剪不断,理还乱,这一条与那一条看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却又无从下手。
这里的一切欺侮,陵昔都习惯了,只是被人误会让人觉得是在无法忍受。更让陵昔心疼的是,尤其是陵昔被强制关押的时候,陵紫妹妹的泪水与无助和恐惧。
在他的印象里,陵紫从小就爱哭。现在也才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啊!在陵昔的印象里,他被师傅捡进陵南派的时候开始,才一岁的陵紫就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嬉戏,逐渐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哥哥,连亲哥哥陵勇都不敢说比得上的亲近。在这个正统思想严重的门派里,陵昔最亲近的人就是陵紫以及两个月前上山清修的师傅。每次被同门欺侮,都是陵紫替他说话。
原本在师父面前,自诩为正统的弟子们还不敢造次,师傅上山以后,这些人更甚为大胆。
师傅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父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传授自己武功。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成长为一个武学小有所成的青年。陵昔小时候偶尔也有过想要继承师傅衣钵的想法,将陵南派发扬光大,铲除七诫派及陵南在红豆岭的余党,成为南国第一大门派,乃至威及北国,但是很快就被自己清醒的头脑打消了。
他清楚,这个念头,不过是痴人说梦。
这时,禁闭牢的铁索在空旷的回廊作用下轰隆隆地打来,还有些许回音。
“陵昔兄弟。”一个黑影走了进来,身披黑袍.
陵昔瞪大眼睛,才认出来者。
“是陶兄啊。”陵昔说道。
来者是藏经阁的另一值守——陶瑞。
“陶兄前来有什么事?”陵昔问道。
黑衣人褪下帽子,将手放到嘴边,靠近陵昔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
陵昔的目光由愤怒转而变为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刚刚破晓,一阵鸡鸣之后。
陵昔被押上了群英堂,接受众人的审问。
“陵昔,对于发生的一切,你怎么解释?”陵千仇吹胡子瞪眼地大声质问道。
“你们成何体统!审问我手下的弟子?”这时,陵万壑拄着手杖慢慢地从门外走进来。
“爹!”在一旁急的直落泪的陵紫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跑上去,拽住陵万壑的胳膊。
“掌门大人。”所有在场的热门都急忙下跪,刚才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马上消失殆尽。而三大长老只是微微鞠躬而已。
陵千仇更觉尴尬,与陵万壑为师兄弟,后者却为掌门,在这里亲自审问掌门的弟子而掌门又在场,他这张老脸都不知该放在哪了。
“你们都退下散去吧,今日之事作罢,我的弟子我还是知道为人的。陵昔你留下。”陵万壑不由质疑的说道。
“是。”陵昔望着师父坚定的眼神。
“你也是,退下。”陵万壑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陵紫。
“爹~”陵紫撒娇道,陵昔的安然无恙使得她极为欣喜。
“退下,我与陵昔有话要交谈。”
“嗯,知道了,就凶人。”陵紫赌气似的转头就走,还不忘回头说一句“昔哥哥,等会我找你啊。”
陵万壑与陵昔走到燕子崖边。
未等陵万壑开口,陵昔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徒儿一向为人耿直,不做偷鸡摸狗之事,还请,,,”,陵万壑举手示意陵昔不要再说了,示意陵昔望着“燕子崖”三个大字。
燕子崖乃是烺珂山的一处断崖。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只有枯树作伴,偶尔上上面停留一只孤鸦。地上几缕枯藤,孤鸦的哀鸣,满地的荒芜,若不是这里立着燕子崖三个大字的石碑,或许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接着,陵万壑缓缓说道,“世间万物,宇宙洪荒,生者生之,灭者亦生之。所有的事物总会有一天回到最真实的一面,就像这碑石,屹立千年而不倒。“
“师傅。”
“徒儿,你的为人师傅清楚,别人怎说是别人家的事。”陵万壑又说道。
“是。徒儿知道了。”“另外,有个请求,陵昔有些不知该不该说出口。”陵昔又补充道。
陵万壑看着陵昔,捋了捋他的银白胡子。
“就像这燕子崖的燕子,大了总归是留不住的。”说罢,陵万壑哈哈大笑起来。
陵昔看出师傅已猜透自己的意思,忙双膝跪地。
“师傅,徒儿并不是不想孝敬您老人家,也不是因只受一点小委屈就想离开陵南。只是徒儿,,,”陵昔急忙解释道,怕师傅误会他。
“呵呵,为师了解。为师了解。父母之仇,不得不报。只是这你七岁之后从未下山,山下凶途险恶,多需保重。为师担心的只是,这。。”
“师傅,不妨直说。”陵昔坚毅的眼神,让陵万壑也想起了自己的当年。
“为师观星象亦久,这火麟星降临,这赤麒麟,恐怕已经苏醒,只是不知何方。自从你七岁那年以后,便在也未曾出现过。经过这十余年的修炼,恐以成魔成仙。你这胜算,为师也不敢估测啊!”陵万壑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师傅,我意已决。您对徒儿的抚养栽培之情,徒儿没齿难忘。若徒儿功成归来,定当孝养您老人家。若此去不归,恩情来生再报。”说罢,陵昔的眼眶流出了两行热泪,养了他十多年的师傅,道一句离别也是相当沉重的,更有可能一别就是永别。。
“所有的徒儿,你受的委屈最多,为师都知道,只愿你此番下山,平安归来。”说罢陵万壑扶起了陵昔。
回到自己的房间,陵昔思绪万千,这个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说离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一砖一瓦,一针一线,都是自己这十多年的缩影。看着自己在床头墙上刻的痕迹,一道一道,从他到这个房间开始,每过一天,他就在这上刻一道,盼望着能早日离开,去替父母报仇。
如今这天真的到来了,他却并不舍得。他甚至还没有想好怎么和陵紫说。
他真的怕面对陵紫,不知怎么开口。这好像兄妹却又有些暧昧的小妹妹。
倒不如不说,独自离开。
陵昔看了看身后的房子,转过头,咽下泪水,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