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月华夜,是魑魅魍魉之主,是统领四方鬼魅的百鬼之主,是天下人听到就会心胆生寒的四少月华夜!
傲然天下的气势,谁能比拟!断崖上的三人都是经历过多年风雨的人,什么人没有见过?什却不由想要拜服其脚下,这样的人,才是站于巅峰,轻睨天下的人!
“不行!他是你祖父!你不能枉顾伦常,你不能杀他!”宫逸朝着不远处白衣杀神,大声喊到,那双血眸之中的杀意,无法忽略,她今日必是早有杀心。
月华夜摆弄着自己的衣摆,勾唇一笑,万物失色,“知道本少为什么最喜欢红衣么?因为那些溅起的血,就不会惹本少不快,而今天本少已经为了爷爷破例,杀人时穿白衣,也是省了吊丧这一事。”
白衣如雪,没有丝毫杂物,半点花纹都没有,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极素,对一场吊丧来说,正好!
“夜儿!你杀了宫家那么多人还不够么!你若是杀了你祖父,是要遭天谴!下炼狱!”宫逸的脸在此时已有了些扭曲,他必须要阻止,不能让夜儿铸成打错!
“遭天谴?下炼狱?”月华夜嘴里念着这两句话,微微垂目,嘴角拌着一抹残笑,天地之间,竟是那么的寂寥,“怎么办呢?我早已经身处炼狱了,父亲!”
轻轻的一句话,极淡,轻的让人以为是错觉,淡到让人以为是对着自己说的。
宫逸再也忍受不了心中剧痛,一腔鲜血喷出,‘早已身处炼狱’,“哈哈,哈哈……”
宫逸大笑起来,他还能说什么!还能阻止什么!若是要遭天谴,由他来受!要入炼狱,由他去闯!可是,可是,他的女儿,他的夜儿,却已经身处炼狱,身与心再不得光明,再不得温暖……
此时,断崖上的人看着大笑的宫逸皆陷入一片深思,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笑声中充满着撕心裂肺的痛,带着让人心寒的情感。
“身处炼狱之中么,若是这样,剩下的就有为父全部承担,弑父的罪名,就由我这个不孝子来承担!”宫逸眼神一冷,朝着一旁的宫佚庭掠去。
三人都没有想到,赶来的宫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本以为,他来,是为了阻止这场争斗,本以为,他来,是为了帮助家主渡过这个劫难,却没有想到,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一个月华夜已是难以应付,虽然少主多年瘫费玄术,可是也不可小觑。
“逆子!你为了一个妖孽竟然要弑父!我养出来的好儿子啊!我养出来的好儿子啊!”宫佚庭眼眶笑出泪水,他无法相信他唯一的儿子,竟然对他说出弑父!这是他一手带大的独子,世上最好的都留给他,却得到一个弑父的结果!
宫逸听着那无声的质问,和痛心的指责,个中辛酸他都明了,从小娘亲就撒手人寰,只留父亲和他两人相依为命,父亲虽为宫家家主,却毫无顾忌的偏袒他,总将最好的留给他,将最上等的玄术交给他,只是,他也身为人父,却没有给自己的孩子一丁点父爱,反而让自己的孩子坠入地狱之中,他可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做?让她永坠其中吗?
‘嘭’的一声,宫逸朝着宫佚庭的方向跪下。
“父亲!若有天谴,不孝子来受,我这一生谁也对不起,对不起父亲的养育之恩,对不起月灵的一片情深,更对对不起夜儿父女之情,以前,为了不想惹父亲生气,我只好委屈月灵无名无份留在宫家,为了不惹父亲不开心,就算知道夜儿是女儿,却让她从小装作男儿,本想,这样就能得到父亲的改观,没想到只得到父亲的厌恶,甚至,甚至是杀戮!”宫逸说到这,已是两行清泪,埋藏最深处的痛苦现今全部曝光,全部重新涌出,他再也抵挡不住这样折磨,十多年了,这是他一处暗伤,不愈之伤,不治之伤,流着鲜血。
宫佚庭眼帘半敛,所有情绪全敛于其中,那不似指责胜似指责的话听在耳中,比任何恶毒的话听起来都让他心痛,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在逸儿心中都是一种痛苦,只是让他饱受折磨而已。
“所以,父亲,这次一次,我也想为了自己活一次,作为一个父亲活一次!”宫逸朝着宫佚庭磕头,一次比一次响。就算额头沁出血,也没有停止。
宫佚庭死死盯着磕头的人,似是想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样,重新认识这个养育了多年依旧陌生的人。
“少主,您不能这样!家主是您的父亲!您忘了,老夫人走的时候,家主是怎样一手把您带的!就算这些年您醉死成那样,家主也没放弃你!甚至于在抱着必死的心赴约时,也不忘嘱咐老奴照顾好少主。”宫祥俯在地上,悲切的说着,事势发展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
宫逸充耳不闻,他只知道他是宫家少主,是宫家主的儿子,却从没记住过,自己还是一个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
“别说了,老夫就当做没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宫佚庭脸上难掩哀色,这句话说出极为沉重。
宫祥低着头,也闭嘴不语,家主已经下了决心吧,他以为少主醒来会带来一线生机,却适得其反,这是天意吗?
“好,好,好,好一副感人的场景啊,本少看的有忍不住痛哭流涕啊,果真是感人肺腑啊。”月华夜擦了擦眼角,只是那双眼,嘲讽未改。
被这般嘲讽,宫逸也没恼怒,他欠她们母女太多了,慢慢站起身,眼中信念不在漂浮,而是一种坚定,升起手臂,一簇火光乍现,随即火势大胜,直接就朝着宫佚庭攻去。
望着通红的火光,此时,宫佚庭只觉得寒冷异常,心凉如水,眼前不由浮现起,宫逸小时候的摸样,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孩,笑盈盈看着他,只是,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地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