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请用茶!”雪雁恭敬地奉上香茶一盏。水溶接过,浅浅呷了一口。只听黛玉轻轻说道:“既如此,那家父的后事就全仰仗溶哥哥了,溶哥哥辛苦!”
“不苦,不苦。”水溶放下茶盏一个劲地说道。
黛玉嫣然道:“不知哥哥说得可是茶苦?”一时兴起,黛玉却想逗他一逗。
水溶忙正色道:“事也不苦,茶也不苦,只要是和林妹妹有关便都不苦。”心中暗想:林妹妹能如此说,看来也能把丧父的阴霾放下一二了。
黛玉知他正色说话、装作不解,是特意让自己开心,心中暗暗感激水溶的如此有心。遂轻言道:“溶哥哥一路奔波,也向家父敬过礼了,不如下去歇息吧!”
水溶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林妹妹不必客气,我乃是习武之人,身体硬朗的很,赶一宿的路也不算什么。家父与林叔叔情同手足,我这个做侄儿的理应尽心孝心,守灵需过卯时,不如就让我陪林妹妹守至终了吧!”
黛玉便感激道:“溶哥哥盛情难却,既如此就辛苦溶哥哥了。”
水溶道:“林妹妹怎么又忘了,我方才已然说了不苦啦,林妹妹何又谈到这个苦字呢?”
黛玉遂轻松道:“正是呢,是黛玉糊涂,一时忘记了。”
如此一来,灵堂中悲悯沉闷的气氛有了些许缓和,黛玉那憔悴的面容之上也有了些许的红润。王嬷嬷心下安然,不住地暗暗点头,又回忆起当日对林如海诉说途中蒙水溶相救之事,林如海曾有言道:“水溶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更难得的是心地良善。我与北静王乃莫逆之交,情谊笃厚。日后有他照顾玉儿,我自然也是放心得很,至于其他便看他们二人的缘分了!”
水溶堪堪陪着黛玉守灵三日,黛玉因有了水溶的陪伴,心中便不觉得那般凄苦。王嬷嬷等人自是忙着做饭等一应的杂事,冯立和冯永见黛玉有水溶相陪,便都放心去忙送往逢迎的事项。
这几日前来吊孝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因想着黛玉必定是个女孩家,抛头露面的多有不便,故而回应孝礼之事皆由水溶代替。来得人等见北静王的世子,也就是将来的准王爷在这里守灵还礼,心下皆惊。都私下议论不知林如海与那北静王是个什么交情。便对林家更不敢小觑。
再说贾琏这两日动弹不得,每日里只得窝在床上养伤。身子虽动不了,可他这心可是急得很,于是就打发昭儿一天天的去探听消息。昭儿又哪里会真心由他使唤,故而每次回来都是虚与应付,但北静王世子风火前来吊孝,并陪黛玉守灵以及帮忙张罗之事,昭儿因觉得苏州城上下已是人尽皆之故而就未做任何隐瞒。贾琏听罢,心下又在打鼓:乖乖,这个北静王世子如此帮衬林妹妹,到底有何启图呢?莫不是看上了林妹妹,想要娶她为妻?可是林妹妹尚未及笄,更何况如今林妹妹已然失了双亲,她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到贾府去的,而且她日后的婚姻大事还不是由老太太日后做主?思来想去,贾琏只是觉得不亏,故而也就乐得每日好酒好菜的享乐,不问事宜了。
且说这一日,林府门外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冯立要紧走出门去看,却见是两辆高贵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到府门前,停了下来。马车车帘轻轻开启,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高贵,举止文雅的男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冯立定睛细看却是林如海的族中三弟……林如涛。忙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林三爷前来到访,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林如涛一身素服,脸上悲悯,他抬手示意冯立免礼道:“不必多礼,因前几日外出办事,不知道林大哥先去的消息,故而才和内人姗姗来迟。冯管家还是速速带我去你家老爷的灵堂吧!”他的话音刚落,从后面的那辆马车里,走下来一个一身皓服的妇人,她便是林如涛的妻子。名叫翠霞的。冯立认识她,因为她便是夫人贾敏的陪嫁丫鬟。因样貌标致,聪明伶俐,又得贾敏教诲,读过些书,颇有些文采。故而在一次林氏宗族的家宴中为林如涛看中,便纳为小妾。翠霞过门后,很是得宠,且还很明事理,故而在林家上上下下很是得人心。五年后,林如涛的发妻故去,她便被顺理成章地扶为正室。
冯立忙伸手相请道:“林三爷和夫人快快请进!”
林如涛和夫人缓缓步入灵堂,阖府上下的肃穆令他二人不由悲从心起,林如涛忍不住热泪盈眶,翠霞更是珠泪斑斑了。二人于林如海的灵前行过了礼,水溶陪着黛玉还过礼。翠霞便紧走几步拉住黛玉将其搂如怀中,哽咽道:“我苦命的儿呀,我那小姐本是个薄命的,年纪轻轻就撇下小姐去了。然未料想我们这位姑爷也是如此短命呢?现如今只撇下玉儿一人。”
黛玉幼年之际,翠霞就嫁给林如涛了,故与翠霞并不曾有过多的接触,但却常听母亲提起,深知翠霞和母亲感情深厚,母亲当年还为能给翠霞找到那么好的归宿而感到高兴呢。遂忍住悲伤,柔声说道:“多谢婶婶关怀,玉儿还能撑住。”二人又互相抹了抹眼泪,安慰一番。
且说林如涛在林如海灵前行礼,见有一俊眉朗目,气宇轩昂的少年陪着黛玉一起还礼,细忖林如海并不曾有这样的亲属,便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水溶大方还礼,回道:“在下乃北静王的大公子,名唤水溶。皆因林伯父和家父乃是莫逆之交,家父便命在下前来帮衬林妹妹料理林伯父的丧事。”
林如涛没想到面前这个人便是前朝功名显赫,而在当朝也权倾朝野的北静王的公子,遂吃了一惊,忙谦恭行礼道:“不知是北静王世子在此,在下礼数不周,望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