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回道:“并非是哪个茶叶铺的茶叶,老爷忘记了,这是我去岁来到咱们林府,亲手在园子里种下的呀。秋后就成熟了,我前几日摘下来放在在那里晾的,今日刚刚好,就泡了一些拿过来给您和姑娘尝尝鲜。”
林如海又细细品了一回,不住地点头。黛玉也轻轻抿了一口,也觉入口清香无比,真真不同于别家的茶叶。心道:这个香草可真是不同一般哪,似乎没有她不会做的事呢,日后爹爹若真去了。有这样的能手助我到也是极好的事情。
待用过茶和水果,王嬷嬷便和紫鹃便把晚饭摆了上来。林如海父女二人便有说有笑地用了晚饭。晚饭毕,父女二人又喝了一杯茶,聊了聊诗文歌赋。林如海见天色已晚,便对黛玉说道:“玉儿,时辰不早了,你陪了爹爹整整一天,想必也累了,快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明日一早再来陪爹爹吧!”
黛玉想起昨日父亲说他还有七日的时间,今日已经少去一日,那么剩下他们父女团聚的日子也就六日了。简直是转瞬即逝呀。想及此处,心中一凛,悲情顿起,然又怕自己的伤怀让父亲哀伤,故而强装笑颜道:“既如此,玉儿就谨遵爹爹的吩咐,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玉儿就来陪爹爹。”
林如海微微笑道:“好吧,雪雁、香草、香叶你们好好照顾姑娘回去休息吧!”看着黛玉的袅娜的身影步出房间,林如海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眼泪哗哗地流了了下来。他岂能不知?他们父女如今是聚一日少一日了。
王嬷嬷送黛玉回了屋,见雪雁几人侍候得很是周全,又见黛玉脸色平和,不像过度伤心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又猛然想起林如海,就又急匆匆地赶回了林如海的房间。进得门来,见林如海正在抹眼泪,忙使铜盆打了一盆温水,又绞了一方热帕子走到林如海身边,轻轻说道:“老爷莫要太悲伤了,先擦把脸吧!”
林如海这才止住哭声,抬起了头。见林如海形容憔悴,王嬷嬷心中也是哀伤顿起,强忍悲伤上前为林如海轻轻擦拭脸庞。
少顷才听到林如海缓缓说道:“六日后,我就要先去了。玉儿就拜托你了!”
王嬷嬷忙正色起誓道:“我王嬷嬷如今对天发誓,此后余生只为保护姑娘而活。绝不让姑娘有任何闪失!如若不然,定叫我死无葬生之地!”
林如海忙摆手制止道:“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我早已洞晓,何苦发这毒誓呢!”
王嬷嬷扑通一声跪地道:“老爷夫人待我有再造之恩,当年若不是你们好意的收留我,我恐怕早被卖到那烟花柳巷之地,保不齐早被糟蹋而死了。如今我能嫁给冯永这样老实本分的男人,又有了冯立这样能干孝顺的儿子,全都是托了老爷和夫人的洪福。我此生无以为报,唯有以身家性命保护小姐周全了。还请老爷成全我的心意了吧!”
林如海素知道王嬷嬷是个知恩图报,尽心尽意之人,遂也不忍拂去她的一番好意,便说道:“好好好,誓既然发了就罢了,我答应就是,你快起来吧!”
王嬷嬷这才站起身形,立在一旁。
林如海温言道:“方才净了面觉得精神好多了,我想起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嘱咐你和冯管家,你去把你那当家的叫来吧!”
王嬷嬷闻言不敢怠慢,忙匆匆地去把自己的丈夫喊了过来。
一时夫妻二人俱已来到林如海的房中,林如海温和说道:“冯管家,王嬷嬷,你们二人跟随我多年,此中情意非用话语可以言表。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们不必拘泥于俗礼,快坐下吧!”
冯永夫妻便依言在床榻两旁的雕花木椅上坐了下来。林如海清了清嗓子说道:“六日之后,我便不在这人世间了,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女儿,不过有你们夫妻二人照看,我自是很放心的。今晚我还有些话想嘱咐你们,希望你们都一一记下,日后照着去办。”
冯永和王嬷嬷互望一眼,便齐声说道:“老爷有何吩咐,只管讲来,我们夫妻二人自当全力去办。断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林如海撵着颌下的长冉,缓缓说道:“那贾琏今日以贾府修建省亲别墅之由讨取了我们林府三十万两纹银,我知道你们也都心有不甘,但这些银子是我心甘情愿给他的。日后我们林府的人绝不要提及此事。我此番所为,全当是还了他们贾府对我妻敏儿的养育之情,也当是为敏儿和玉儿尽了孝心。从此就和贾府两不相欠。也落得个干干净净,你们二人可明了我的意图?”
王嬷嬷和冯永一直凝神听着,顿时领会了林如海的用意,故而二人都频频点头。
林如海轻喘了口气,王嬷嬷知道他定是有病在身,身体虚弱,气力不支,遂急忙把一杯高丽参茶递了过去说道:“老爷不急,仔细身子,喝口参茶补补气力再说吧!”
林如海接过参茶喝了一口,又略歇了歇,觉得好些了,便又说道:“那贾琏见讨到三十万两银子如此容易,必然心有不甘,我料定他明日还会来讨要的。故而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冯管家,我让你前些时日变卖的那些田地契据可还都在?”
冯永忙从怀中逃出来递给林如海道:“老爷一张不少,都在这里了!”
林如海满意地点点头道:“好,这些变卖田地房舍的银两正好是三十万两,明日他若再来讨要,我就拿出这些契据给他看,让他知道我林家是卖了所有的田地才凑足这三十万两银子的。如此一来,他定然也会断了念想的。其他的家私,我早做了安排,已经都兑换成银票了。总计是纹银五百万两,都放在那个红木嵌金子的盒子里,王嬷嬷就在我的床底下,麻烦你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