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乖,过来。”宇文昊天唤了几声,见雪芙径自站在花丛里未予理睬,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心道,“不过是寻常的一朵百里菊,竟然也让她从他身上分了些许的目光出去,看来,当真要考虑该不该将她细腻的裸背当做宣纸,画一幅百里菊丛美人图,让他也来夜夜欣赏?”如是想着,宇文昊天的嘴角划过一抹坏坏的笑意,妖孽般的容颜更加靡丽不可方物。
走的进了些,宇文昊天戏虐的笑纹一顿,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这才后知后觉,雪芙似乎唯独在那一处待了许久。不过五步的距离,他竟然没有看出端倪,当即呼了一声“该死!”
还未将雪芙的整个身子揽进怀里,“哐当”一身,雪芙贴身手捧着的金丝珐琅炉应声掉落在地上,嵌着金丝的木炭覆了一地,犹未熄灭,忽闪忽闪的,欲灭未灭,而怀中的人儿,已经软软地挨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脸颊生火,已经昏厥多时。
宇文昊天一脸阴霾,咬牙切齿:“快宣太医!小德子何在!”
冷面阎罗怒了,一向谨小慎微做事的奴才更是夹紧了尾巴做人。没看素来懂得察言观色,伺候宫中贵人多年的德公公都被皇上下了大狱,不日就要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吗?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前些日子,皇上还秘密地给了德公公差事,宠幸的很,俨然是皇宫里的红人了,这十个手指都还没有掰过来,一晃眼的功夫,红人就成了罪人,不久就要成为死人,这皇宫中的风水也转得忒快了点!
这些忤逆的话,宫女自是不敢说出来的,暗地里恐怕不是没有想过。想虽这么想,平日里做事却更加蹑手蹑脚、战战兢兢,唯恐一个疏忽,就碍了心情不愉的皇上的眼,被波及着做了出气的物件,那岂不是死得冤枉。
暖阁中,一切的混乱都已平息,但从女官内侍们的脚步神色中还可以看出方才的慌乱。午膳时分,奴才们听了吩咐将准备好的膳食移到了御花园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突然传言皇后中毒,龙颜大怒,皇上当即差点踹死德公公,若不是皇后情况紧急,恐怕当即就发落他死刑。
众人都还记得当昏迷的皇后被送回凤宁宫时,皇上脸上的神色是多么的可怕,向来雷打不动、残忍嗜血的皇上眼中除了滔天的怒意外,甚至还有一丝几可见骨的恐慌,铺天盖地,肆无忌惮地弥漫。不是没有见识过皇帝的残忍,铲除四大家族中的梅家时,皇上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梅家虽也有徇私枉法、欺凌百姓之时,但梅家对百葛国的功绩可谓是有目共睹的,不然先帝爷也不会坐看他的势力做大,直到后面四大家族的联合,权势滔天,只手遮天。即便是这样的梅家也难逃灭门的惨祸,就连一根独苗也没留,哪怕是尚在襁褓中婴儿,呀呀学语的黄口小儿。梅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一夜之间,九族尽灭。有功之臣都沦落到如此下场,更何况他们这群宫里毫无背景可言的奴才。
凤宁宫中掉针可闻,随侍在侧的宫女奴才们放缓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个。重重纱幔轻舞,凤榻之上几微可见有一个隆起,纹丝未动,好在呼吸平缓,不然可想而知,皇宫已经横尸遍野。内室里燃着熏香,一片静怡,已经不复当初的忙乱。
谁也没有想到,太后送来的金丝珐琅炉里竟然会另有文章。天气咋冷,身体仍未适应变季,珐琅炉的炭火里却加了一味冷香,冷香本身无毒,却能在无形之中松散人的神经,让人习惯闻着它的味道。久而久之就容易上瘾。更可怕的是,这冷香降低人体自身对严寒的抵抗,身体极度畏寒,自身却感知不到异样。等到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病得迷糊,更有甚至甚至损伤了体质。对向来有宿疾者,更可为是一味慢性蚕食性命的毒药!
幸而发现得及时,但是即便是这样,雪芙被送到凤宁宫的时候,也已经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隔着窗幔为她诊了脉,抄了药方子熬了药。宇文昊天更是亲手扶着雪芙喂了药,一边拭擦着溢出的汤汁,十足耐心地喂完药,药见底,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时辰。
搁置了药碗,宇文昊天当即铁青着脸朝着太后的慈宁宫前去。傍晚时分,一则消息震惊了众人——皇上拟了圣旨,让太后去慈云庵为太上皇带发修行,择日启程。慈宁宫里的宫娥侍卫一并被打发了,遣出了宫门。去慈云庵前,太后被勒令闭门思过,就等皇上安排人手出来,就要上路。
凤宁宫里,宇文昊天手执雪芙的手腕,等待佳人转醒。明晃晃的烛光下,他的身影被影没在阴影里,极度专注地注视着床榻上的身影,眼中的冷光欲灭未灭,错中复杂:“雪儿,后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可你却病了。你知道么,我为你准备了大婚的礼物,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其中的一个惊喜,本来你今早就可以看见的,却没有想到……七年不见,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山洞里的承诺吗?”
“雪儿,是你要的,我便会给,哪怕……”
忽听宫人禀报,说是布置大婚事宜的司仪有事前来请示。宇文昊天弯腰为雪芙掩好被角,折出内室,宣了那人进来。
司仪行了宫礼,瞧着宇文昊天的脸色,斟酌着措辞:“皇上,大婚的事宜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如今娘娘身体抱恙,婚礼是否照常举行?”
“安排下去,婚礼如期举行!你且下去,宣大将军谢舸进宫到大殿议事!”
“是!”司仪心中划过一抹了然,毕恭毕敬地行了理,应声出去了。皇上出征流桑前,就已经下了要统一天下的圣旨,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的大婚在即,希望不要出任何的闪失才好!
数十里的红妆,就连城墙上方都系着无数的大红绸带,随风摇曳。厚重的绛朱色喜毯沿着汉白玉的雕兽石阶,一路从正宫宫门绵延而上,登高至高台上,层层台阶鳞次栉比,一切都井然有序。
朱红色的毡毯将将压着石阶中轴线的位置,两旁,百葛国的旗帜在烈烈风中簌簌作响,掀起一波波的浪潮,大气奢华却不落于俗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