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高亢的龙鸣在穆青脑海当中响彻之后,穆青感觉自己的脑海更加清醒起来!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连炉身上细微的坑洼都能清楚的感知到,心中涌动着一股温热,随着自己心跳每一次的跳动,炉口当中的火焰也会随之跳动一次!好像他们是相连的!
穆青惊讶于如今的变化,心中对于“心火”一词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不免感叹道:“心火,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细细体会了一番后,穆青发现掌心的吸力也不是那样强烈了,就试着将手掌拿开熔炉,在他有动作的瞬间,与他接触的熔炉似乎还有一丝不舍,残留着的轻微灵力将他的手拉扯了一下,就好像一个不愿意放开你的小孩一样。
穆青稍作一顿,再将右掌抽了回来,但这次,他惊讶地发现他缠绕纱布的手心,被一个火星点燃了!
穆青开始还有些慌张,但随着火焰将穆青手掌的纱布灼烧成灰,将膏药烧干成碳,他都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只有一阵舒服的暖流像羽毛一样挠着他的还微红的手心,让他冷静了下来。
细看下,穆青发现了之前和姜燃一样的现象,掌心的火星链接着一根有火焰形成的细小丝线,从穆青的掌心一直链接到了熔炉的炉口当中,像是一条脐带,让穆青的灵力一直像柴火一样供应火焰的燃烧。
穆青的脑海当中又浮现了当初看到的姜燃的动作,忙不迭待,穆青立刻盘膝坐下,双手并用,围绕着掌心的火星结出了一道印法!
天地神通,火翅珠!
掌心渗出的灵力随着印法的结成而逐渐炽热起来!由本来的绿色向着灼热的红黄色转变,越来越明显,和那中心的火星相互交融在一块,顺着那条细线微弱的光芒输送到熔炉当中,让其火光不灭。
穆青看着熔炉当中徐徐燃烧焰火,心中的喜悦了然于脸上,咧开了嘴,笑得像个孩子。
傻傻乐呵了半天,穆青还在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火星,时而让其放大,让它变得如头颅般大小,又时而让其变形,让它像火翅珠一样生出了翅膀,火星的不断变化还不能满足穆青的好奇,他渐渐学着通过心境来沟通炉心,想象着,让熔炉当中的火焰幻化成炉身上的龙纹形状!
几番尝试,穆青不得成功,但他却感知到了更多东西,熔炉当中的火焰随着他的心跳在跳动着,炉身上的龙纹镂空当中似有一道道琉璃色的光华在不断流动,穆青感觉那些琉璃光华就好像是自己的血脉印刻在熔炉上一样,让他感受如此真切。
就这样沉浸在这奇幻的感觉当中,穆青好像忘记了接下来的计划,在和熔炉玩耍着,不亦乐乎,他自己也悄然不知,自己那特殊的体质正在这个过程当中不断奏效,让他对熔炉的悟性节节攀高,心意相通的过程当中,穆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掌握了炼器入门当中最难的,炉心控火!
......
当晴空为夜幕支配,洛城渐渐息于宁静,那一整天在打铁的天工坊也逐渐消失了声音,唯有一个女声还在可怜地叫唤着:“你们是看不起女性吗!我,我肯定也可以!”
随着女声的叫唤,两个男人的声音开始无奈地口口答应,从外听着,甚是宠溺。
在洛城渐渐向着寂静慢慢落下一天的帷幕,地下洞穴当中的炼池也是如此,虽然这里不见阳光,不识夜幕,但穆青却还是被一阵沉沉的睡意给击倒。
只见精疲力竭的他就地侧躺在还燃烧着的熔炉跟前,身体蜷缩在了一块,借着熔炉火焰当中传来的温热抵御炼池当中的寒意,眨巴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穆青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道:“这几天,太累了吧,明天还有,两次呢......”
话还没说完,穆青昏睡了过去,微张的双目终于是紧紧地闭上了,他身前的熔炉在渐渐失去光芒,但这次他照亮的时间,好像比上次要长上好久......
——
“姜燃!你说说凌哲和杨都帆!他们还不让我这个师姐碰!天工坊的规矩改了吗!”
楼以烟叫喊着推开姜燃书房的木门,对着还在完善资料的姜燃大声娇喝道,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晨辰时末刻,再有不到一分钟就到了巳时时分,而这寒酸的天工坊,从今日凌晨就打铁到现在,若不是他们身处偏远,怕早就被邻居敲门了。
书房当中的姜燃听到楼以烟的喊声无奈地放下了手中握着的木炭,被染黑的右手不敢触碰纸张,只能用手肘抵在桌上用手背撑住下巴,歪着头看向了楼以烟,因为穷的没钱买笔墨,所以天工坊基本所有的书文都是用木炭做成的炭笔书写的,因为会弄脏手,弄脏纸,所以很是不方便。
姜燃看着楼以烟鼓起的双颊,脸上被木炭熏黑掩盖的靓丽脸蛋,开口劝阻着她的行为:“我之前唯独不叫你就是因为你是女孩子......”
姜燃的话才说一句,楼以烟就冷漠地一哼,立刻反驳道:“连天公都看不起女孩吗!我入门比你们早,现在炼器天赋也比你们高,你还看不起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姜燃听着,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他真的是很不想和这位讲不通道理的少女讲道理,但出于一定的原因,姜燃还是要耐着性子对任性的楼以烟问道:“你举得起那重锤吗?”
一句深刻的话语直接将楼以烟的心理防线给击沉了,只见少女熏黑的脸颊下露出了不明显的红色,嘟着嘴巴口齿不清地说道:“怎,怎么举不起!我要是用上紫府玄......”
“以烟!”姜燃在楼以烟说出禁忌之时立刻厉声制止了她,而突如其来的沉重声音让楼以烟立刻站直了身体,全身的寒毛都被炸了起来,原本高抬的头颅深深地低垂在了胸前,后脑勺的马尾辫也是丧气了一样侧倒向向了她的肩头,遮住了她眼角微微泛起的泪光。
姜燃看着楼以烟的丧气,只能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到楼以烟的身前,大手轻轻覆在了她的肩头,温声细语道:“你身体里那东西,是师傅为你铸好的,用了它的后果你自己最清楚,用在这样的小事上,也不是师傅想要看到的,而且这锤炼不同于炼器,你就算用灵力支撑身体力量,到最后也是撑不过几刻钟,这样的粗活还是交给我们吧。”
姜燃宠溺的话语一点一点落入楼以烟的耳中,像是一滴滴温热的雨丝,浸湿她的耳蜗,让她眼眶当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唔......”
一声倔强的坚持,楼以烟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她的哭腔,还是没被理智拉住,全部倾泻而出,毫不保留。
楼以烟像个孩子一样一把抱住了高大的姜燃,宽大蓬松的黑袍终是没藏住那纤细白净的藕臂,任其将姜燃的腰身环住,脑袋埋在姜燃的怀里大哭起来,脸庞死死按在姜燃的胸膛,好像借着它来压低自己羞人的哭声。
姜燃的眼里也是充满了一股慈爱的意味,他像个父亲一样轻轻拍了拍楼以烟的背脊,给她一点点安慰。
在他的怀中,楼以烟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一小段话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想......不想给他啊!那是我的,是,是我们天工坊的啊!他给的人情......我也能偿还啊!可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没用啊!那明明是我们的招牌啊!只能是天工坊的......为什么要让着他,让他做什么后手,他明明,就是个强盗,就是个无赖......”
姜燃听着楼以烟的话越来越奇怪起来,他虽然知道楼以烟话里的“他”指的肯定是穆青,但说什么作为后手,就让姜燃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是那穆青对楼以烟又说了什么?
当他思考着,楼以烟还在哭泣着,一个脚步声从书房外传来。
姜燃以为是凌哲或者杨都帆,就轻轻拍了拍楼以烟的背,说道:“凌哲他们要来了,别哭了,等会儿和我具体说说。”
楼以烟的肩头被姜燃轻轻推开,离开他怀抱的楼以烟,脸上全是泪水和汗水,浸湿了刘海的发丝,让它们黏成了一缕一缕粘在了额前,脸上更是惨不忍睹,泪水和汗水将那黑色的烟熏刮花,扭曲的黑色线条图案让楼以烟的脸看上起极为恐怖,连姜燃都不由抽了抽嘴唇,正欲开口让她去洗把脸,半掩着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天公,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凌哲和杨都帆,你们昨天就锤炼好了四件?挺快,的......”
该说是熟悉还是陌生,反正就是让他们讨厌的声音意外地从打开的房门外传来。
屋内的二人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去,那个眼熟的青色身影正一脸复杂的表情望着楼以烟二人,惊愕和惊喜在他的脸上交织,很是奇怪,三人的目光就这样对视着,仿佛时间静止。
“啊!”
“打扰!”
身为中心的楼以烟最先反应过来,在刹那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并发出了一声尖叫,而穆青也在这声尖叫后小声的道歉并迅速关上了书房的房门,踏着一阵疾步渐行渐远。
楼以烟芊芊玉手下的脸颊红如苹果,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紧咬着的贝齿,指间缝隙当中的眼神尽是羞人和恼怒,她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灰头土脸地干炼器这样的粗活,但她的心底却还是个女孩子,再不怎么爱美也会稍稍打扮与装饰自己,但如今自己最丑陋丢人的一面却是让自己最讨厌的人看到了,这让她如何不恼怒?
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声直追上了门外疾走而去的穆青:
“无赖!你不知道敲门的吗!”
在门外渐行渐远的穆青自是听到了这句话,在天工坊的楼道内微微回头,嘴角翘起了一线有趣的弧度,嘴里细细说道:“哭一次也好,至少那假小子以后就不会在我面前装坚强了。”
——
一刻钟的时间在穆青无聊的徘徊当中过去,那间书房的门终于是打了开来。
穆青转头,其中只走出了一个高大的姜燃,没有看见楼以烟的身影,穆青对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姜燃问道:“假小子怎么没跟出来?”
姜燃看着穆青,没有回答,只是向他问道:“你和以烟说了什么?”
穆青被这一问整的有些发愣,但细细想了一番,穆青也就释然了,原来是昨天啊,那假小子是因为自己昨天说的话哭的啊。
穆青想清楚了一些,嘴上有些苦笑地自语道:“这招牌对那假小子还真就那么重要啊。”
姜燃听着穆青的自语,敏感地捕捉到了“招牌”二字,脱口而出:“什么招牌?”
只见穆青摇了摇头,回避着姜燃的问题,嘴上随意地回答道:“没什么,我今天来是要看你的最后两次演练的,走吧。”
说完,穆青就领先姜燃一步,推开了旁边熔炉室的房门,率先走了进去此时,姜燃突然伸来了手,搭在了穆青的肩上,让穆青的脚步停了下来。
“天工坊是不会变的,你就算帮了我们这一次,也别想拿着这份人情要挟我们,会还的我们天工坊自然能偿,但是警告你,别惦记着天工坊的名号!”姜燃严肃的言语在穆青的头顶响起,明显的警告让所有听过的人都难抑愤怒,但听后的穆青却是笑出了声。
“放心,你们的名号还不值得我惦记,帮你们呢,不算人情,算上这三次演练,第一次的债务,我们扯平了,以后就只是陌生人了,不管你们还是穆家,我都是置身事外的第三方,穆家不需要我,你们,也就这一次。”
一席话说得极致洒脱,让其身后的姜燃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身前穆青只到自己胸口的背影,自问着:这真的只是个少年吗?
答案在他的心中摇摆不定,索性就将其抛掷脑后,松开了搭在肩头的大手,走在了穆青之前,回应了一句:“那是最好。”
穆青看着走远的姜燃在熔炉前坐下,伸手做出了点火的姿势,而后开始炼器的演练,这次不同的是,穆青没有再贴近,他就站在门口,离那熔炉的火,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