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以烟在昨天之后就一直呆在自己家的卧室内,这间卧室科可比姜燃家的干净太多,一张被白色轻纱笼罩的床铺,一旁就是衣柜和供给洗漱的铜盆支架,但却见不到梳妆打扮的桌子,只有这些。
楼以烟此时就坐在床沿,她的脸和头发已经清洗干净,不再是当初在天工坊角落里的那番脏乱,一头柔顺的短发俏丽地垂在肩头,脸上洗去了黑灰色的尘埃,剩下的就是一张倾城的美丽容慕容!轻薄红润的唇角微微扭曲泛苦,小巧的鼻尖可爱地皱起,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甚是动人,加上那弹动的修长睫毛,可谓是勾魂摄魄,绝不夸张,但就是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此时却为有些事情而苦恼着。
楼以烟站了起来,身上单薄的白色内衫衬托出了她妖娆的身线,胸前微微隆起,后臀在衣衫的包裹下更是显得饱满非常,惹人遐想。
下床来回踱了两步,楼以烟打开衣柜换上了昨天的一身黑色的宽衣,拿着一条暗红色的丝带将柔顺的长发扎起,随后便是出了家门,直往对街的天工坊走去。
因为身材的娇弱,楼以烟拿不起那样的重锤太久,所以完全不理解天公夸赞穆青的理由,就在昨天再次尝试下,依旧是失败了,所以今天,楼以烟希望在天工坊能让天公亲自演练一下,以满足好奇心。
就在她进入南流巷时,发现了天工坊门口的碎渣,秀丽好看的眉毛一皱,随后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迈开腿赶紧朝着天工坊内奔去,心中赫然想到的就是,穆家对天公动手了!
她喃喃自语着:天公一定不会有事的。
步伐越近,她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熔炉药鼎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我们炼器炼丹师将它们称为:‘炼数’!”
这个熟悉的声音过后,楼以烟又是听见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声音,虽然只听过一次,但他的声音,楼以烟却记得格外清楚:
“‘炼数’?”
楼以烟的脚步渐渐放慢,来到了那个挂着“一”字的熔炉室前,背靠在门上,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看到的场景让她的双眸猛然间放大:天公在穆青面前炼器!而且还在给他讲炼器的炼数!这怎么回事?
楼以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难以置信地想到,要知道昨天穆青才把天工坊给坑了一遍!姜燃虽然收下他但也下了不能用熔炉炼器的死令,今天他怎么就自己破戒呢?
楼以烟想了许久,房间内的炼器也逐渐进入尾声,被天公一句:“这是简单地火炼重塑,算是炼器的一种,但只是边缘层次的技艺。”收尾,楼以烟终于是等到了机会,推开了门大声说道:“这根本就还不算炼器!”
房间中的二人皆是惊异地朝着门口看去,就发现了顶着一张漂亮脸蛋的楼以烟就这样停在门口,一脸不善地看着穆青。
“以烟?你怎么来了?”姜燃先是绕过穆青上去对她问道,可谁知楼以烟直接推开了大汗淋漓的姜燃来到了穆青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不客气地说道:“无赖!昨天怎么恨你说的你还不明白吗?天工坊不欢迎你!穆家的人爱哪儿哪儿去!反正就是不能来天工坊!”
穆青看着生气指着自己的楼以烟,伸手用手背打开了楼以烟指着自己的玉指,虽说是手背,但穆青依旧感觉到了楼以烟手指的柔软,不由在心里自语道:“还真是个假小子啊!”
嘴上也是说道:“假小子,我记得昨天天公已经收下我了,我来这儿理所应当吧。”
这句话的无懈可击立刻让楼以烟鼓起了脸颊,还别说,她这样的表情让穆青都有些把持不住地想伸手去捏一捏。
楼以烟皱着眉头回头一脸怒意地看着姜燃,杀人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有你好看的!”
姜燃也有点无奈,该说什么感觉都解释不清,只能先敷衍式的先安抚楼以烟道:“我打算先留他一阵,观察一下是不是穆家的奸细。”
这个答案极其扯淡,在天工坊固有思想里,穆家人来就该直接打断腿丢出去,何来留下观察一说?
楼以烟看着姜燃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对着姜燃喊道:“你忘了我师傅是为什么让你当上天公的吗!你忘了那穆家几年前是怎么对待我们天工坊的了吗!作为天公!以身作则你做到了吗!”
楼以烟踮起了脚尖,咽喉里带着一丝哭腔,把高大的姜燃说得节节败退,他没法接下楼以烟的话,因为他理亏了。
沉默与尴尬笼罩着只有三人的小房间,穆青听着楼以烟的话,身体变得越发不自在起来,心中抱着让他们二人独自冷静的想法,穆青开口缓解道:“我先回去了,这些东西,我可能也没法插手,剩下的两次演练,放在明天吧。”
说着,穆青的脚步就绕开了对峙的姜燃二人,拉开门扉往外走去,身后传来了楼以烟的喊话:“听过了就想走?你给我站住!”
这句话反倒是让穆青的脚步更加迅捷起来,转眼就跑出了门外。
可谁知没能喊住穆青的楼以烟并没有放弃,一声声脚步紧跟其后,就跟着穆青走出了天工坊,留下一脸理亏的姜燃难受的呆立在熔炉室内,只见他伸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抚在了之前放入的纸张的位置,轻声细语道:“再等会儿,再等会儿,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辉煌的天工坊!”
——
转眼到了门外,楼以烟踏出了门洞站在门口对着向巷口走去的穆青质问道:“你别说你不知道穆家的目的!回去告诉那些穆家长老!死咬着天工坊,他们也什么都得不到!”
这回,穆青因为这句话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嘴里深深叹了口气,回头看见了从天工坊出来不远的楼以烟,两人的距离只有一丈远,穆青看到了那一张漂亮的脸蛋满是气愤,眼角似乎还泛着一点亮光,让人怜惜。
穆青开口无奈地问道:“穆家对天工坊做了什么?”
这句话让楼以烟的眉毛一挑,露出了一张惊愕的表情,但气愤的她看着穆青一脸的无奈,将其理解成了一种做错事还不想承认的意味,郑重其事的朝穆青宣布道:“收购了所有炼器铺,开始打压天工坊,凡是天工坊的生意穆家总要插上一脚,揽走了我们的成员,将我们从中心街逼到这荒芜的边城角落!还害死了我们的师傅!你以为你装傻我们就会忘吗!现在就告诉你,天工坊和穆家,不共戴天!”
一番话语让穆青整个人都懵了,这种奇怪狗血的剧情怎么落在了他的身上?还硬是逼死了人,怪不得自己苦心设计最后吃力不讨好,原来其中渊源竟然如此之深。
大致了解了一遍事情的轮廓,穆青心中又开是想起了前世的一些设定套路,按照前世的武侠电视剧,我是应该精学炼器,帮助苦难,扶持弱者,打击家族,不畏强权,大义灭亲,最后美人钱财一并收服,行走江湖畅通无阻......
“这不是扯淡吗?”穆青想象之后引来自己的一阵嘲弄与低声的吐槽,苦笑一番之后,穆青又是回头看了看楼以烟,心中的算盘开始不断敲打起来。
回头继续向巷口外走去,留下一句话传入楼以烟的耳中:“我明天还会来的,天公还欠我两次炼器演练呢!”
楼以烟听着这句话,想都不想地就回绝道:“明天你要敢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走出巷口的穆青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借着天公看到的他和洛景轩的关系,就算楼以烟说到做到,他也相信天公会保他,而且,他也给了天公另外的好处。
能有这些做撑腰,穆青当然不会怕一个假小子的威胁,心中还在完善自己的计划: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自己看来只能走狗血的路线,在学会炼器前,尽量和坊内的人搞好关系吧,不然一直被他们阻扰也不是个办法,而关系的处理点,穆青在几个方案当中选出了一个。
“总之,先让他们有生意做吧。”穆青嘴里念叨了一番,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天工坊都是一个极度需要经济支撑的状态,而且姜燃的目的也表现的很清楚了,他想借穆青的打铁锤炼之法来打破世俗规律,进而赢得天工坊的关注度,从而回到洛城人的视线当中,在明面上,赢得和穆家抗衡的平台。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让穆青有了切入交易的机会,但另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让穆青又很是疑惑:这么玄乎奇迹的一个世界,自己前世极为普遍的打铁技术为什么放在这儿就前所未闻,甚至被炼器师奉为神技......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
花了几个时辰终于是从冬藤街回到了穆家,这回穆青没有回到自己的小院,而是直接往废具阁走去。
推开了废具阁的大门,穆青就立刻寻往深处,在一堆废具当中找到了一处洞口,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在十息时间的下落后,穆青便运起灵力,在脚踝处浮现了几朵青色的云彩,快速下落的身形被一股力量缓缓托住,慢慢在一片漆黑当中,停在了地面上。
脚下的云彩眨眼散尽,黑暗中的穆青双手拿捏印诀,几颗火翅珠凭空凝聚成形,四散往黑暗的高处飘走,不一会儿,几盏明灯就照亮了这漆黑的洞穴世界,那个巨大祭坛的轮廓和样貌也完完全全显露在烛火下,穆青的眼前。
穆青此时还是站在了第二层八尊熔炉的台阶上,看着雕琢着龙纹的精致熔炉,穆青又不免回想起之前所观摩的,天工坊的熔炉,差别真是巨大。
稍稍做了下对比,穆青学着姜燃的动作,对着熔炉的炉口盘腿坐下,张开手掌覆在了熔炉的炉口上方,一股温热的暖流钻入他的手心,在他的身体各处游走,给了他一丝暖意。
对于这样的情况,穆青已然习惯,只不过这回,他开始闭眼细细感受起熔炉给自己传达的暖意。
之前看姜燃的演示让他不得不去猜测,熔炉是不是就是一尊活物:它能像现在这样,散发着如体温一样的暖意;能像之前一样,吞食着炼器师放在嘴边的铁器;能像蕴养武器,喂食族兽一样,提高炼数而引动异象......而这一切,身为人,身为灵庶的他们自然也能做到,那这熔炉,究竟是人,还是物呢?亦或是说,它是活,还是死呢?
穆青体会着手心的暖意静静思考着,和原来一样,穆青触碰的越久,手心传来的炽热感越是灼热,温度越来越高,就好像它自己在加温一样。
穆青有些难耐手心的温度,好像在慢慢靠近一团火堆,越来越烫,最后可能要把自己烧掉一样。
以前穆青不会这样想,但他在思考熔炉是否是活物的时候,他还想突然间醒悟了一样,猛然睁开双目,双眼所触及到的地方,右手掌心的周围,已经是微微泛起了红光!从炉口看去里面是一团漆黑的慕容色,而从外表,则看得出来它在加热。
手心已然失去了知觉,穆青赶紧从熔炉上脱手,脱手的瞬间,炉口上方印下了一个巴掌印,但随即被周围的红光慢慢吞噬......
穆青左手扼住了右手的手腕,低头看向了右手通红的掌心,微微弹动手指,烫伤引发的疼痛感让他紧皱了一下眉头,他这时再抬头看熔炉时,熔炉被烧的通红的红色正在逐渐褪去慕容色。
穆青此刻方才低语出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这熔炉,还真是活的......”
想法被说出去的那一刻,穆青就都抽了口凉气,鬓角留下了一行汗水,心中有个想法还在徘徊着,挥之不去:
它在排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