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中走出两位彪悍秦军，径直来到马车面前。
“韩公子，请！”
韩牧手下卫士正要发作，周围霎时涌上数百名秦军，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要作甚！”
“呼！”
“呼！”
“呼！”
秦军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齐孟小腿有点打颤，韩牧朝他使眼色，示意齐孟赶紧下车，齐孟全身颤抖，硬着头皮跳下马车。
李斯站在眼前。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脸色冷峻。
“贤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齐孟不知如何应答，只得敷衍道。
就在齐孟为如何与李斯寒暄发愁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韩牧拔剑猛劈向李斯。
弓弦声起，强弩射出的利箭如闪电般划过眼前。
韩牧身上插满箭羽，玄铁铠甲也挡不住秦弩近距离射击。
韩牧双手乱抓，仿佛跌落水中的刺猬。
李斯抽出宝剑。
手起剑落。
韩牧脑袋轱辘辘滚到齐孟脚底，眼睛睁开瞪着齐孟，死不瞑目。
“韩使无礼，丞相当场格杀！放下武器！”
韩军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名侍卫被四五只长戟刺中，血花四溅，剩余韩军见状连忙扔下兵刃，跪饶。
“韩牧已死！降者不杀！”
李斯神色漠然，手中那柄长剑淅淅沥沥还在滴血。
眼前这位昔日同窗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
韩军中有人缓缓站起身，秦军一拥而上，将此人扑倒，十几支长戟架在他脖颈上，却见那人脸色不变道。
“丞相！小人是大将军心腹，”
“你要追随姬无夜而去？！”
李斯挥挥手，秦军推推搡搡将姬无夜心腹推到面前。
“李大人勿怪，大将军来咸阳，只为邀请秦王攻韩，刚才言语不和，”
言语不和就被李斯咔嚓剁了。
赵牧来咸阳是和秦人议和的，突然冒出攻韩，这是什么节奏？
齐孟凌乱了。
李斯示意继续说下去。
“大将军计划与丞相大人约定日期，同时举事，大将军打开新郑城门迎接秦军，清君侧，铲除韩王身边的小人······”
“嗯，”丞相脸色微变，“也就是说赵良想与秦国交易，背叛韩国？”
“不敢，不敢，只愿助秦王一臂之力。”
李斯脸色阴沉。
“韩牧已死，还怎么交易？”
“事成之后，只要给我们一块封地，”韩牧手下开始和李斯讨价还价。
“你们？”李斯眉头皱紧，很不耐烦。
“韩将军手下还有三万精兵，正在代郡集结待命······”
“你是在威胁我？”
李斯与诸侯打交道都是在威胁别人，今天竟然被人威胁，也算是醉了。
“韩公子脸上这伤痕，是谁打的？”
李斯手指齐孟脸上的伤痕。
“韩牧命令动手的。”
心腹还没觉察到危险临近。
一旁秦兵却已经心领神会，一拥而上。
“李斯，敢动我，三万大军不会饶你！”
“杀！”
秦军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李斯回头扫视众人。
“谁还想讨价还价？”
众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斯拭去嘴角血迹，手持血沥沥的长剑。
“贤弟，剑法如何？”
李斯举起衣袂，双手抱拳，身体微微前倾，朝齐孟施了个标准的周礼。
从冷酷无情的杀人魔头变回文质彬彬的君子，李斯只用了两秒钟。
“大人剑法超群，韩非佩服，此剑一出，谁与争锋，话说大人手中所持的是干将还是莫邪，为何一剑就能将姬无夜脑袋砍下？”
史书记载，韩非子最后是被李斯残害，望着眼前这位大煞星，齐孟决定立即跑路。
然而李斯像是看穿了齐孟的内心。
“贤弟，李某这就带你去见大王。君上刚从武关回来，快些随我进宫，”
“武关？”
“武关，君上率兵在武关歼灭楚军主力，大胜而归！”
武关地势险要，是楚国抵御秦军的西大门，两年来，秦楚两国在武关反复拉锯，不分胜负。
齐孟曾在武关跟踪拍摄野生金丝猴群，对那里的地形颇为了解。
武关地势绝险，尤其是吊桥岭一段，更是险绝。
《史记》称，吊桥临高峻而陡峭，其路不容并骑，秦关百二(守军可以以二敌百)，势如建瓴。
如果秦军占领了这里，楚国不就危险了么？
“李某听闻咸阳人说，贤弟在新郑，怀才不遇。”
齐孟嘿然一笑，何止是怀才不遇，几乎都变成乞丐了。
看齐孟颇有些犹豫，李斯趁热打铁。
“这次来咸阳，前途不可限量，”
“韩非才疏学浅，天资愚笨，何谈什么飞黄腾达，只愿大王谨守承诺，两国太平。”
“哈哈哈哈，说得好！议和才是正事！”
李斯抚掌而笑。
“韩某愿苟全性命，不求飞黄腾达于诸侯，还请大人转告与秦王，放小人回去。”
明哲保身，全身而退，晚了！
李斯扫视齐孟，目光凶狠。
“大谬！当今大争之世，六国凶凶，生灵涂炭，暴君鱼肉于天下，奸臣横行于朝野。生于乱世之中，长于兵祸之间，却想独善其身，明哲保身！想要模仿楚国的庄周？如此这般与渭河水中缩头乌龟又有何异！
齐孟竟然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站在原地。
“韩非子，你欲弃天下苍生不顾吗？！”
一席话说的是振振有词，掷地有声，文采斐然。
“韩牧无礼，已被我格杀，贤弟莫非也想······”
左右秦军面露凶光，只等韩非说出不字就上前格杀。
“韩非不敢，愿听从师兄教诲！”
当年在荀卿门下，韩非子聪颖好学，才学远在李斯之上。
十年来，李斯一心只在仕途之上，官运亨通，当年从老师那里学到的刑名法术之学早还给了老家伙。
若论真才实学，李斯远不如老同学韩非。
眼下刚刚除去嫪毐，百废待兴，秦王急需培植心腹，既然他对韩非欣赏有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韩非子举荐给秦王。
以李斯的观察，韩非完全可以收归己有，共进共退。
身为客卿，在这凶险环生的咸阳为官，身无心腹，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最后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贤弟以为如何？”
齐孟明白，如果不答应，他会立即躺在地上。
为了保住小命，齐孟只有赴汤蹈火了。
“师兄，韩某愿与你共同拯救天下苍生”。
“好！这就随李某进宫！面见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