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回到弟子住所,来到大师姐历越凡房前。
此时历越凡应该正在打坐修炼,这时打搅她本是很不礼貌的事,云夕此刻心绪嘈杂,却把这给忘了。
“大师姐。”云夕叩门。
里面一阵窸窣,历越凡起身开门,见是云夕,脸上的不悦消散。笑道:“师弟可是很少这时候找我啊。”
云夕被她一提醒,才想起这时不该打扰师姐。连忙道歉:“师弟鲁莽了。师傅刚才叫我过去,准我现在开始修行,让师弟找师姐讨要法诀。师弟有些激动,咋呼呼地就来找师姐,忘了时辰。”
“好了好了,又没怪你,呵,师傅准你修行了?那倒是好事,你等下,我给你拿来。”历越凡回房取法诀,留了云夕在外面。这倒不是历越凡无礼,不请云夕进屋。天华宗门规规定,宗门弟子住所穿着,宜简单朴素。弟子房间较小,不分厅卧,卧室和客厅同在一间,最多隔一层珠帘。所以人多时还好,可来访的只有云夕一人,就算云夕年龄小,历越凡一个姑娘家还是要顾忌男女之别,如果不是有要事必须单独同处一室,是不好请云夕进屋的。
当然,前文提到进云夕屋的白篱儿不在此例。她压根没把云夕当男孩。
法诀并非是一个词,法是功法,诀是术诀和技诀。一个是根本,一个是表现。
功法修的是灵力和体魄,术诀与技诀修的是如何应用。
天华宗弟子功法必修《道玄明录》,传闻这是渡过天罚的天华宗立派祖师白华真人汲取众家功法之长融合自己修行感悟所创。乃是天华宗立身之本,也是众多天华弟子入门阶段必修的功法。而术诀和技诀则随意得多,任凭自己选择。
云夕得到的就是《道玄明录》第一卷,和《术技汇编》基础篇。
历越凡仔细交代了云夕一些初入修行该注意之事,等到云夕记全她讲的东西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云夕,该讲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时候不早了,随我一起吃饭去吧。”历越凡讲了半天,有些饿了。
“不用了师姐,早上见师傅前我就吃了些东西,现在不饿,你先去吧。我再琢磨一下你刚才讲的。”
“那行吧,你也别太急了,慢慢来。”
……
云夕别过大师姐,回房坐倒在床上。
“缺魂……修行……”云夕回想这一上午的事,感慨万千。
洛清有六个徒弟,云夕是最笨的一个,但笨可能也有笨的好处。想了一会想不通,索性不去想它。
“……修行之路多有波折……”波折又如何,无非是多苦上些,时间耗得长些。云夕牙关咬紧,如此想。
今天接受的事太多,云夕躺下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被一团朦胧的屏障包裹,向外看不清什么。只隐约可见外面有无数微亮的光点飞速向身后掠去,让云夕有在星空之中飞翔的感觉。
梦中景色又突然一变,变得漆黑,又倏尔亮如白昼,然后便是满目的红,红色的电,红色的岩浆……
云夕猛然坐起,额头冷汗密布。
又是这个梦……
云夕微微喘息,这个梦他做了很多次,梦中最后的画面都是看不到头的红色,每到这里,云夕就被吓醒。
云夕端过桌上茶杯,猛灌了几口,冰凉茶水在喉咙流淌,让云夕渐渐平静下来。
“啊……”
就在云夕疑惑着诡异梦境时,胸口一阵毫无征兆的剧痛突兀袭来,云夕不自禁痛呼出声。
手里的茶杯摔碎在地,双手捂胸的云夕倒在床上扭成一团。
好痛!啊!
云夕此刻的面色白的吓人,清秀的脸孔变得扭曲狰狞。
深入骨髓的剧痛,从胸口处蔓延到全身。云夕手指紧紧握住,死死按在胸口上,双腿绞着被子。这种做法丝毫不能减轻痛楚,只是下意识做出的不让自己意识崩溃的动作。
“啊……嗬……嗬”云夕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烈火在燃烧,自己的内脏、血液正在被灼烧成灰烬。
不到半刻功夫,疼痛就超过云夕所能承受的极限,让他昏了过去。
云夕再度醒转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云夕脸色白如金箔,浑身感觉没有一点力气,好在,刚才冷他昏迷的那股剧痛已经消失无踪。
云夕歇了半刻,勉强伸手将自己撑着坐起。他心有余悸地摸向胸口。
“怎么会这样……”
解开衣襟,查看胸口的云夕被眼前所见惊得怔住。
原本单薄瘦弱的胸膛之上,诡异地出现一个三菱状的红色纹身。
云夕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纹身,也没有任何胎记。而这诡异出现的三菱形状的红色图案,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胸口上的?刚才胸口的剧痛是因为它吗?云夕不解,疑惑莫名。
有疑惑,问师傅。这是四师姐白篱儿常说的话,云夕此刻深有同感。当下不多迟疑,整理好衣服,又静坐调息了会,直到身体虚弱感稍减,才起身出门。
云夕再一次来到主殿求见师傅解惑。可师傅没见着,倒是在主殿门口遇上了刚出来的白篱儿。
“哎,云夕!”白篱儿见到云夕,笑着一跳一跳地过来。
云夕有些无奈,自己这四师姐其他都挺好,就两样不好,一是整天背着个手,一副小大人模样,高兴了还像个孩子,走路没正形,一蹦一跳的就过来了。第二……很喜欢欺负别人,特别是自己。
云夕行礼,问候:“四师姐。”
白篱儿手在云夕肩上拍拍,假装不悦道:“行了行了,别这么正经好不?别一见面就是行礼行礼。师姐我又不是那些老古板。”
“师傅说礼不可废。”云夕正色道。
白篱儿一撇嘴,摆摆手,“得,我不跟你争。你来这找师傅吧?不用找了,师傅出门了。”
说罢,头一仰,负手摇着身子走开。
“诶,那师傅几时回来?”云夕连忙问道。
白篱儿头也不回,丢下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想必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
云夕摸摸脑袋,有些为难。
十天半个月……若不问清楚了,万一胸口再像中午一样疼起来,自己可咋办。想起那种疼痛,云夕打了个哆嗦。
云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找人问个明白。师傅不在,那么问大师姐就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正是饭点,大师姐应该在饭堂。
修行有辟谷一说,对于修为有成者,半把个月不吃不喝没什么问题,但对于修为还未到入神境的修士来说,一日三餐还是不可少的。
弟子饭堂就在弟子房不远处,此刻饭堂内已坐满了人。
云夕师傅收过六位弟子,可不代表东宫这一代弟子只有他们几个。东宫除宫主亲传弟子以外,还有十二位执教长老座下弟子。
宫主洛清收弟子较晚,六个弟子年龄相差不大,大师姐历越凡和小师妹田甜也只差了二十岁。十二位执教长老大多比洛清年长,一半以上更是在洛清成为宫主之前就已经是执教长老,其门下弟子比宫主洛清多得多。这也意味着,执教长老座下弟子年龄相互差距颇远,有的和云夕等人仿佛;有的已经上百岁之龄,甚至已为人师。云夕六人年龄不大,辈分倒是老。
“云师叔。”
“云师弟”
“云师兄”
在座的辈分小的起身行礼,同辈的挥手招呼。看到人家五六十岁的中年人恭敬地叫自己师叔,云夕有些脸红。
靠角落的一座,洛清其余五个徒弟都坐那,见云夕进来,笑着挥手让他过去。
“各位师兄师姐,田甜。”
云夕拿了碗筷,笑着坐下。
“师弟脸色不太好,可是病了?”二师兄林勿语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在嘴里,含糊着问。
“没事师兄,可能有点受寒。”正扒饭的云夕抬头笑道。
“你还未开始修行,得多注意点。”林勿语咽下肉,打了个嗝,引得边上田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林勿语也不恼,扒着眼皮冲田甜做鬼脸。
田甜小脸一沉,一根筷子旋转着飞到林勿语脸上。
“……”林勿语无语。
“好好吃饭,田甜别闹。”历越凡轻喝。
田甜很委屈地瘪嘴。
白篱儿吃完了,吊儿郎当地拿了根牙签咬着,翘个二郎腿。时不时瞟瞟埋头扒饭的云夕。
一顿饭吃好,期间云夕只顾扒饭,林勿语忙着和田甜斗嘴,白篱儿摇着牙签闭目养神,历越凡不时训训斗嘴的两位,三师兄施宁远沉默不语,细嚼慢咽。
出了饭堂各回各屋,云夕走在历越凡身后,待其余师兄妹走远,开口道:“师姐,师弟有疑惑相询。”
“恩,你问。”历越凡听云夕有问,不急着回屋。
云夕思量片刻,道:“上午我从师姐那回去后,突然胸口很痛,胸口上还出现了一个三菱型的红色标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历越凡皱眉,“你按照《道玄明录》感悟灵气的?”
“师弟拿到功法后还没看过,更没有修习过。”云夕见她误以为是自己修行功法出问题,忙解释。
历越凡眉头挑挑:“那师弟以前可有过这种症状?”
“师弟也很奇怪呢,以前从来没有过,胸口上的红色图案也是今天突然出现的。”云夕疑惑着道。
“你说的图案,能否让我看看?”历越凡也不知所以,觉得这图案可能和突然而来的疼痛有关。
“当然可以,只是在这……”云夕看看四周,不好意思地笑道。
“去你房里吧。”历越凡脸色微红,但事关师弟身体,也不好顾忌太多。
……
云夕房中,历越凡皱眉沉思,先前看到的红色图案,总觉得在哪看到过,就是总想不起来究竟在哪看到的。
穿好衣服的云夕问道:“师姐可曾有什么发现?”
“唔……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就是不记得在哪看过………在哪呢……”历越凡眯着眼睛回想。
过了片刻,历越凡无奈摇头,歉然道:“师弟抱歉了,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了。”
云夕心底有些惆怅,苦笑道:“这怎么能怪师姐,师姐不必忧心,等师傅回来问问师傅便是。”
历越凡道:“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总觉得它很熟悉。你的胸口没事吧?”
云夕摇头:“已经没事了。”
历越凡点头,“那我先回去,你胸口要是再痛了,赶紧叫我们。”
云夕答应,送历越凡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