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局里才知道叫他来的目的是参加关于电机厂股份制改革的研讨会,与会的人员有局里的主要领导,电机厂的负责人,市计委的副主任,和三名相关的专家,王国华和李庆城是以业务部门负责人的身份参加的。
关于电机厂,前文不止一次介绍过,前身是一家成立于建国初期的老兵工企业,改革开放初期完成了军转民的改制,也曾经辉煌一时,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现在濒临破产,它不可能像皮革厂那种小企业进行关停并转,其间涉及的利益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一直以来局里都是采取能拖延一时是一时的态度,但是市里已经下达指示,所以不得不将此事提上日程。
孙局长先介绍了与会人员,然后直接把会议的主题亮了出来,接下来就是电机厂的负责人介绍企业的状况。
电机厂的书记朱广隆和孙向杰,李庆城都打过交道,朱广隆已经快六十岁了,就等着赶快退休脱离苦海,孙向杰是从销售科提拔上来的,可惜这位曾经的销售状元并没给电机厂带来多少转机,倒是听说他最近住上了新楼,还休掉了原来的老婆,娶了一个小他近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即使是思维木纳的老工人,也不得不产生诸多联想。
会议进行了一下午,所谓论证和研讨,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实际的东西,会议最后定了基调,改制是必须的,但是怎么改还要从长计议。
李庆城对这样蛋疼的会议实在提不起兴趣,但是文山会海是官场常态,不学会适应就会被淘汰。
下班前手机忽然响了,打电话过来的是那位房产中介的黄老板,说是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两家业主,约定明天去看房。
一旁的胡大姐看着他的手机眼里直放光,“小李科长,你这手机怕得要万把块吧?”
手机自然是刘丹晨送的那部,亮银色的金属外壳,还是翻盖的,比那些傻大黑粗的“砖头块”自然要好看很多。
“呵呵,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你们年轻人呐,就是讲时尚,好了该下班了,我先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光远瞥了一眼手机,结果正碰上李庆城凌厉的目光,于是急忙收回眼神,快步出了办公室,待下了楼后才回身呸了一声,眼中露出几分怨毒之色。
第二天看房子让李庆城很不满意,第一处房产是标准的别墅,别墅的质量、大小和地段都很合适,价格也不算高,但是一次性拿出七十万,几乎让他一下子“回到解放前”了,出于谨慎自然要多问几句,结果提到有关产权和手续等问题时,房主开始闪烁其词,再三追问之下,对方终于承认这是栋抵押房,也就是说已经抵押出去了,这样的房子如果到手,基本就是个坑,中介的黄老板表示也不知情,若不是感应到对方语出真城,李庆城都有扇他一顿的冲动。
第二处房产在市郊,不是真正的别墅,而是一处农家的庭院,一座复式的二层小楼,院子足有近六百多平方,要价仅仅才三十万,房主表示还可以再谈,但是李庆城却不想再谈了,因为离此不到二百米是一家化工厂,东北风中还带着淡淡的“敌敌畏”的味道,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中打坐吐纳,估计不是在修炼,而是在慢性自杀。
“张先生,我上次来和房主接洽,并没注意到化工厂的问题!”黄老板一脸歉疚之色,今天他的面子算是丢大了。
“算了,就这样吧!”
“张先生,其实…如果你不是急着住的话,倒可以接手一块宅基地,然后按自己的意愿建造房子!”
李庆城本来很失望,但是听了他的话反而来了兴趣,如果真能搞到宅基地自行建房,那简直是太合适了。
“黄老板,那个地方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这个没问题,不过事先说好,那里以前是死过人的,听附近村里的人说好像不太干净!”
李庆城知道对方所说的“不太干净”是什么意思,不过以他的能力需要在意这个吗?
黄老板所说的地方离市区差不多有五六公里,位于一座小山南麓,半山环抱风景优美,坡地上矗立着几十栋民居,而他们所要看的房子独立于民居之外,是一处非常大的院落。
院墙很高,全是用青砖砌成,这出乎了李庆城的意料,看这些青砖并没有多少年头,显然不是那种老院子,大门锁得很严实,看不到里边的情形。
“黄老板,你说这个院子有问题?”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这里的村民说死过好几个人,一会我把村主任请来你一问便知!”
村主任姓殷,大约四十少岁,显得很精明强干。
“黄总,又带来人看房了?”
“恩,殷主任,能不能打开门进去看看?”
“当然没问题,不过还是那句话,这里不干净,你们心里有数!”
门锁有些锈蚀了,费了半天劲才打开,院子里一片荒芜的景象,正屋四间瓦房,靠西三间配房,看样子建筑时间都不超过二十年。
殷主任又打开正屋的房门,里边落满了灰尘,除了一些简单的破家具什么也没有。
李庆城暗中外放神识查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鬼魅之物,不过的确感觉有些阴森。
“殷主任,能不能给说说这房子的来历,还有你说的不干净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既然你想听,咱们去外边说!”
殷主任显然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边向外走,一边说这座院子的过往。
山村名为殷家庄,村里大多数人都姓殷,解放前殷家庄有一个大地主,也就是殷家的族长,这位殷老太爷在乡里颇具声望,也非是那种大奸大恶之辈,因为年纪大了故土难离,并没跟着大儿子去台岛,成为了我党统战的对象。
但是,到了文革时期,这一家遭到了清算,不过除了濒死的殷老太爷,其它人都失踪了,于是这片宅子就空了出来。
“失踪了?十几口人一起失踪?”李庆城和黄老板对视一眼,都觉得匪夷所思。
殷主任十分肯定的点头称是,“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不过这事记得十分清楚,当时革委会发动群众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事后才不了了之!”
“那后来呢?”
“后来革委会的头头搬进殷家老宅,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有人不信邪,结果不久就跳井自杀了,于是这里就成了不祥之地,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敢住进去,改革开放后,又有人相中了这片地方,把老宅推倒重新盖上了瓦房,谁知这一家人连遭厄运,五口人死了四口,剩下的一个精神失常,这里也就重新空了下来!”
“殷主任,你有没有亲眼见过那东西?”黄老板好奇的问道。
殷主任摇摇头,“我是信仰马克思的,怎么会相信那些东西,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有家有院没必要冒险住在这里啊!”
李庆城又仔细打量了一会这个院子,忽然问道:“那口井呢?”
殷主任一愣,随即开口道:“那口井在院子的东南角,听说很有年头了,后来因为有人跳井而死,所以才把那口古井用石头填上了!”
李庆城点点头,“据我所知,一般农村的宅基地都没有产权的,不知这里…”
“这么说李先生看中这处宅子了?”殷主任眼神明亮起来了,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有产权,价格也合适,我愿意买下来!”
“产权的事包在我们村委会身上,不过费用要增加一些,十八万你看如何?”
“十五万!”
“十七万!”
“十六万!”
“十六万五千,不能再少了!”
“好,成交!”
一番市井般的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口头协议,李庆城把相关的手续全全委托给黄老板来办理,黄老板自是求之不得,房产中介费他只能收取两个点,而只要跑跑腿,就能轻轻松松拿到大几千的车马费,对普通人来说办理相关手续比较麻烦,但对他们这些早就把路走通的中介公司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
接下来几天,李庆城总被一些突发事件缠绕,比如运输部发生了一起车祸,索性没有人员伤亡,责任也在对方,只是双方扯了半天皮;再比如有人冒用“下岗馒头”“下岗盒饭”之名,幸亏之前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到相关部门注册过商标,不然这个好不容易做起的牌子,恐怕就被人冒用了。
新的一周开始,局里关于电机厂改制的问题又开了一次座谈会,结果还是没有下定论,周末函授班重新开课,总之忙忙碌碌又是一周。
半个月后,殷家庄村外那处宅子的所有权终于彻底归了李庆城,这里的房子他是打算拆掉重盖的,不过在这之前,他要把隐患消除,于是简单打扫后,他住了进来。
第一天,把整个院子用灵识仔细查看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当天晚上也很正常。
第二天,一切如旧。
第三天,天气阴沉,秋雨绵绵,山间一片苍凉,晚上大约十点多钟,李庆城正在打坐,忽然灯闪了几下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