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强忍着恶心喝完她特制的牛奶。
“你准备一下,明早你和我一起出去。下午离开佛罗里达。”她说。
要离开了?沈慕君错愕地想。
深夜,沈慕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感到枕头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掀开枕头,是一把不带鞘的匕首。他看了匕首一会儿,一个可怕的念头冲击着他。将匕首藏在衣服下,悄悄起身,打开卧室的门,来到客厅,月光下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睡着。这样子的她,睡相恬静,似乎和那个杀人的她是两个人。她真的大不了自己几岁呢,沈慕君望着她的睡颜想。
“什么事。”她警惕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入睡过。
“没……没事……”沈慕君逃似的滚回卧室。
第二天一早,他错愕地看着她的学生装。校服裙勾勒出她年轻健康的腰线,露出她修长紧绷的大腿,她似乎整个人都有了青春气息,不再那么死气沉沉。身穿学生装的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初中生。
她扔给他一套男生的校服,“穿上,一会儿紧跟着我。别说话。”
“哦。”
埃奇伍德中学。今天是个大日子,学校里请了意大利著名的企业家菲利斯·伯纳诺来学校演讲。今天进出学校都要有学生证,学校里随处可见戴着耳机警惕地观察众人的保镖。
紧紧跟着她,在学校门口,他看着她背着大提琴盒,笑着向门口的保镖出示学生证。他这才发现,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左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卡珊德拉·爱尔里斯?”保镖看着这个女孩的学生证,女孩笑着回答是。“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保镖问。
“先生,大提琴盒里装的还能是什么呢。”她笑着说。
“打开,检查。”保镖吩咐道。
她微笑着说好。将沉重的盒子放在地上,打开,里面嵌着一个线条流畅的大提琴,“先生,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保镖将大提琴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示意通过。接着,检查到沈慕君,“杰克·韦其?”“哎,是我。”沈慕君紧张地回答。
保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确认他没有携带危险品,就放他进校了。
进去后,沈慕君紧紧跟着她,看着她的神情又恢复漠然。他们跟着队伍走了一阵,在进演讲的会场之前,她带着他悄悄离开了队伍,来到会场对面的教学楼。她背着大提琴带着他进了电梯。
“我们这是要干什么?”沈慕君问她。
“杀人。”她简短地回答。
“杀……”他没忍住几乎叫出声。
“嘘——”她看着他,嘴角似乎有一丝微笑。
现在整栋教学楼里都空荡荡的,学生们都去了会场。他们进了一间教室,他看她打开大提琴盒,将大提琴放在一边,打开盒子的暗格,慢条斯理地将零件一件一件取出,行云流水地组装着。
会场那边传来热烈的欢呼声,看来是菲利斯到了。沈慕君紧张地看着她,不消一会儿,她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长长的狙/击枪。她将狙/击枪支在两张并起来的课桌上,坐在桌子上,歪着头透过瞄准镜观察着会场上站着的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
伯纳诺家族的长子,菲利斯·伯纳诺。
沈慕君站在一旁紧张得屏住呼吸,他远远望着会场上的人影,知道等一会儿这个人就会被杀死。自己在见证悲剧。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告诉那些保镖,或者出去打911,这样的话也许可以阻止一场杀害,也许警察会抓住她,也许自己的仇就可以报了。
她保持着俯身歪头盯着瞄准镜的姿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沈慕君悄悄向门口挪了一小步。
“想干什么去?”她没有动,只是低低问道,语气里有看透一切的嘲讽。
沈慕君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冷汗顺着脊梁流了下来。他突然把心一横,向门口冲去,刚摸到门把手,他只觉得小腿一冷,然后摔出门。
趴在地上,他艰难地回头,看到她依旧坐在那里,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而自己的左腿上正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这时,有人听到这边的响声,“谁,在那儿干什么。”沈慕君看着一个教师模样的中年男人向这边走来,边走边问,“同学你没事吧……”
“快逃!”沈慕君冲着渐渐走来的男人喊。男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不停地靠近这边。
她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似乎皱了皱眉头,跳下桌子,走到门口,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啊!”在沈慕君的惨叫声中,她俯身将插在他小腿上的黑色匕首拔了下来,握在手里。
“同学,你怎么了。”那个老师赶到了,看着在地上留着冷汗的沈慕君问,然后他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人,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子。
“你……”看到女孩手里的刀,余光中瞥到女孩身后的桌子上支着的狙击枪,突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要呼喊着夺门而出,却被女孩捂着嘴拖回教室。
女孩子纤细的手腕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他怎么也挣不开。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凉。女孩松开他,将他扔在一边。他挣扎着想大声呼救,脖子却像漏了气似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嘶声。他用力地大口呼吸,可是氧气却丝毫进不到肺里。他脸色铁青地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就像是在演一场绝望的无声电影。
她随手将手里的匕首甩了甩,甩掉上面的血,然后走到门口,抓着沈慕君受伤的左腿,将他拖进教室,顺手将教室的门关上。沈慕君看着那个无辜的男人的挣扎渐渐弱下去,直至静止不动,整个过程教室里寂静得只有那个男人喉咙里绝望的嘶嘶声。而她,身上的裙子就连一点褶皱也没有,干净得让他恶心。
“……他……死了?”他艰难地问。
“对。都怪你,把他害死了。”她淡淡说,恢复了瞄准的姿势。
“呕——”沈慕君再也坚持不住,趴在地上吐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她杀人。
窗外,会场里气氛欢腾着,菲利斯的演讲到了一个高潮,他煽动所有听众为他欢呼着,鼓掌着。他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冲着观众席挥手。
突然,菲利斯的动作停住了。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太阳穴,从另一侧穿出。台下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欢呼着,鼓掌着。
教室里,她轻盈地从桌子上跳下来,“我们该走了。”
沈慕君红着眼眶,擦擦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她看了一眼左脚小心翼翼地点地的沈慕君,“我避开了血管,放心走吧。”
可是,总是会疼的。沈慕君吸吸鼻子,任她牵着自己的手,出了教学楼。校园里一片混乱,保镖们用意大利话叫嚣着封住了学校的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出,四处搜查着可疑的人。
他与她握着手,逆着人流向一个方向走去。沈慕君尽量迫使自己不要去关注腿上的疼痛,尽量跟上她。也许真的像她说的,她刚才避开了自己腿上的大血管,所以伤口虽然很疼,却没有流多少血。
前面是学校的一片小树林,就快要进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用生硬的英语冲他们喊,“什么人!停下!”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