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榻边坐着的这个,刚进宫那会儿也不是对他心生爱慕。她为他笑过,为他开心过,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出身虽不是最显赫的,可举止谈吐却是极出挑的。自然,最出挑的还是她的容貌。他平心而论,若当时她没有这般的花容月貌,也不会选择她。
“朕乏了,你下去吧。”嘉元帝闭上了眼睛,叹息似的说道。
绾妃起身,盈盈弯腰行礼:“臣妾告退。”说着,便是施施然离开了帝王寝宫。
榻上的嘉元帝睁开眼眸,侧过头看向外头。
十月底,嘉元帝的身子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越发严重了。御医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只用最好的药吊着嘉元帝的命。嘉元帝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便立下立储遗诏。
三皇子傅湛,天姿聪颖,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勤习政务,品行良好,将来可为天下君。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诏书一下,朝野上下皆是意料之中。
毕竟嘉元帝对祁王的重视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立为太子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锦绣宫里,徐贵妃却是面色惨白。
“娘娘?”许是从未见过徐贵妃如此失态,就连平日贴身的宮婢也不敢贸然上前,就这么呆呆的僵着。傅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的景象。
傅沉唤了一声“母妃”,而后疾步上前将人扶起。徐贵妃虽然身子骨弱,可脸色却从未像今日这般难看过。傅沉知晓是因为他父皇立四弟为太子之事。可说实话,父皇没有立他,他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傅沉小心翼翼把徐贵妃扶到一侧的紫檀木扶手椅上,这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徐贵妃瞧着眼下儿子这般,忙道:“沉儿?!”
傅沉道:“母妃。儿臣依着你的意思成了家,如今父皇立四弟为太子,是众望所归,儿臣也由衷欢喜,希望……希望母妃别再替儿臣做任何事情。”
傅沉这话说得听着委婉,实际却是直接。
徐贵妃万万没有想到傅沉会说出这些话来。这些年来,她做得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儿子啊。她徐锦妤的儿子,自该得到最好的,这太子之位,也理当是他的。至于傅湛,只不过是替她儿子铺路的垫脚石,都只不过是面上风光罢了。徐贵妃扶着傅沉的手,道:“沉儿,你放心,这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一定是你的。”
听着徐贵妃喃喃自语,傅沉拧着眉跪着不起,道:“父皇的诏书以下,母妃切莫再说这种话。”他一直明白自己的母妃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却也从未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父皇是谁?他是大齐的天子,做出的决定自是经过深思熟路,何况是如此重要的立储之事。他自问不过是一介莽夫,虽然也通晓诗文,可对于政事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娶妻之后,他和妻子相敬如宾,那个昔日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在他的面前事事拘谨,一味的讨好迎合,他看着也心疼。
她的性子和她的兄长一样,生来洒脱不羁,如何会喜欢这种被关在笼子里的生活?
只是——
她心里渴望的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如今他答应了她,要陪她一起游山玩水,过神仙眷侣的日子,那个傻姑娘,开心得扑倒他的怀里,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