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可真猛!”张守诚也突然从一块礁石后冒出头来,实际在何清风出现穆歌大声打趣之时,他便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但由于蔡梦儿提出赌斗之事,因此没有马上出现。
“不知死活。”张守诚对着何清风卒了一口唾沫。
穆歌虽然个子瘦小,但因为经常在岛上四窜与出海捕鱼,倒无意间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身手。
更主要的是,穆歌天生神力,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就算是强壮的成年男子也难以比过。这一点,张守诚这些年已经彻底的见识到了,之所以他会叫穆歌老大,便是在几次较量后对此彻底心服口服了。但穆歌不喜张扬,对于此事严禁蔡梦儿与张守诚外传,故而知晓这个黑黑瘦瘦的男孩身手了得之人也只有蔡梦儿与张守诚。
何清风身为蔡梦儿的对头,却没有调查过她身边的穆歌,这一举动说得上是严重的失策,对于这种失策,在愤怒之下答应蔡梦儿古灵精怪提出赌斗后便意味着他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和梦儿的赌约……”穆歌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丝邪魅之色,对着脸庞高高鼓起,与另一边对比显得怪异的何清风说道。
“我……我会履行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履行的!”何清风平日里养尊处优,横行霸道。莫说被人这般直接的抽了耳光,就是被人大吼大叫也极为罕见。
摸着浮肿的脸庞,穆歌的笑容在何清风眼中仿若魔鬼,他再也不敢尝试抬出自己身份镇压穆歌,生怕在下一刻会发生更恐怖的事。
“你放心,打了就是打了,那何胖子要是敢找你麻烦,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他。”在穆歌将何清风三人交给张守诚处理后,穆歌将蔡梦儿送回了家,在即将迈进家门的刹那,蔡梦儿头也不回的说道。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被关上,穆歌摸了摸鼻尖莞尔一笑,轻飘飘的话语在海风拂过后传出很远很远。
“傻丫头,这应该是我离开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若是平时面对何清风为难蔡梦儿,穆歌可能一笑置之,以蔡梦儿的身份与古灵精怪的脑袋,自然有办法轻松对付此人。但是这次不同,还有半个月他便要离开杰升岛,这些年来蔡梦儿帮了他不少,他帮不了蔡梦儿太多,唯有将何清风这个纨绔狠狠的教训一顿。
至于何清风日后寻仇之事,穆歌倒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以此人的心机与胆识,倒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离开蔡家后穆歌飞速赶到了礁石摊上,他的心中隐隐有着强烈的兴奋。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即便城府颇深,但对于何清风这个大纨绔脱光了在岛上飞奔的情景即便想想也感觉将是十分滑稽的一幕。
在张守诚的监督下,穆歌的所见没有辜负他的预料。
只见何清风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个大裤衩,身后两人捧着长袍紧随其后,正甩动着满身肥膘由礁石滩绕着小岛狂奔。
看着何清风腹部那堆积了几层的赘肉不断颤动,穆歌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老大,这太搞笑了。不行,我笑得肚子疼!哈哈。”
张守诚双手抱在肚子上,弯腰走到穆歌身旁,两人的笑声在晴朗的星空下不断传出,即便是呼啸的海风也难以掩盖。
半月时光悄然流逝,当最后一颗星辰隐去,朝阳初升之时,岛上一座破败的木屋房门传出吱呀一声响动,穆歌的身影从其内走出。
今天,就是他要离开杰升岛的日子,他的行李极为简单。就像身后木屋内仅有一张小木桌一样,他的肩头也只跨了一个瘪瘪的包袱。
深吸一口气,穆歌转身对着木屋拜了拜,这是他的家,是父母去世后除了那份锦帛外唯一留给他的物品。
对于这座从小到大生长的木屋,穆歌充满了不舍。里面充满了他儿时父母健在时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但今天,他就要离开这里,或许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这半个月来他曾反复问过自己,离开杰升岛去追求或许仅仅是个谎言的梦想……究竟值不值得。
但最终他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值得!
杰升岛南面,没有茂密的丛林,没有明暗起伏的礁石,这里有的,只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滩。
当涨潮时分,海水淹没了沙滩,一尊巨大的古船从小岛东边缓缓驶来。
古船老旧而巨大,船体上随处可见修补的痕迹,仿佛一位迟暮老人脸上密布的皱纹。
在船帆上,以水墨书写着一个大字,蔡!
“臭小子,这次可满足了你的心愿了。”在穆歌看着古船发呆的片刻,蔡志权来到了他身后。
“咳咳……”穆歌干咳一声,看着这艘古船的主人,在蔡志权身后瞄了瞄,没有看见那道身影后眉头微皱。
这半个月来穆歌的生活极为平静,如他所料,何清风在自己手上吃了亏,却没有前来寻仇。
不仅如此,连他的两位好友,蔡梦儿与张守诚都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半个月都没有再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他本以为今天离开的日子两人会来相送,却没想到,两人终究还是出现。
“梦儿和那张家小子说不忍心看着你亲眼消失,所以……”蔡志权一眼看出穆歌的想法解释道。
穆歌收回视线,眼底多少出现失望之色,轻轻一叹。对着张志权一拜,顺着古船上放下的一张长梯走上了甲板,再次对着眼前的岛屿一拜。
“臭小子你别以为离开杰升岛便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老子告诉你,这船,你得给老子还回来!”蔡志权此时再也看不出丝毫长辈的模样,一撸袖管,扯着嗓子喊道。
“还船?!”蔡志权言下之意是……将这船借给了自己!他连忙低头看去,果不其然,一个精壮汉子从长梯而下,走到了蔡志权身后,毕恭毕敬的站着。
穆歌眨眼想明白了一切,蔡志权当初所说让自己随船出海的话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其所说的因岛上需要,不得不派出村民前往灵国的话是谎言!
他真正要做的,是把这艘古船借给自己!
蔡志权看着穆歌惊讶的神色,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随后大手向远方一指。
穆歌顺着蔡志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不断赶来,细看之下,赫然正是杰升岛上的所有居民。
他们是来……送自己的?
“穆家小子,你出去了可得有出息了!千万不能丢了咱们杰升岛的脸!”
“死婆子你瞎说啥,这穆家小子打小懂事机灵。按我说出去后一定会出人头地!”
“对,张老二这话说得对,穆歌这臭小子心有大志,将来啊,指不定咱们还能时不时听到他的消息呢。”
等到人群中传出一阵阵议论声时,穆歌站在船头,眼中泪水控制不住的狂涌而出,他的心在一瞬间被不舍完全侵袭。甚至在脑袋一热之下险些就要说出想要留下来的话语。
“快退潮了,走吧。海上波涛起伏,暗流涌动。你可得注意着点。”大声说道,他不得已之下才将全部村民发动前来送行。否则以穆歌的脾气,对于自己欺骗之事,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对所有人的热情欢送,穆歌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接受自己这个天大的人情。
穆歌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泪珠。升起巨大的帆布,在潮水退去的带动下,古船向着蔚蓝色的海面徐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