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因为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回答。
唐家庄的大管事紧随其后。
原本按照资历来说,唐管事可以第一个就上来。就算七里涧的那个光头再蛮横,也绝对不敢得罪他。七里涧和唐家庄之间的实力差,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不过,唐管事刚才一时间,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所以就没上前。此刻,他终于理清了思路,想好了说辞,于是迈着八字步,一步一摇地走上前来,并以一块质地上好、价值不菲的玉佩作为敲门砖。
“陆爷,”唐管事笑眯眯地打了个揖,温和地道,“上次您提议,十八里侗和唐家庄一起……”
陆逊摆摆手,打断他:“你说那桩生意?黄了。唐管事,你上次觉得我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没有当场答应,说是还要回去和庄主商量。隔了一天,黑铁寨的老周来了,所以……你懂的。”
唐管事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这,这,这……”
陆逊呵呵一笑:“没事,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下次,下次还是会有一起做生意的时候。只是,下次,管事你可别又要犹豫了。”
唐管事打了个哈哈,讪笑两声,郁闷至极地退下了。
其实,上次唐管事就意识到,陆逊提出的那个建议,简直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虽然说对方要求的“七三分账”听起来似乎夸张了些,但是,“独家代理”四个字,足以补偿这一切,将收益扩展到最大化。
不过,这么大的生意,唐管事一个人是拍不了板的。所以,他第一时间赶回了唐家庄,打算力劝庄主立刻决定,同意陆逊的联合提议。
可惜的是,庄主却因为外出访友,两日后才回来。而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黑铁寨主周富贵,居然亲自到了十八里侗,和陆逊谈定了这笔生意。
唐管事之后,剩下的人中,有代表某个小村子,渴盼加入十八里侗的。有代表附近某方势力,向十八里侗订购兵器的。也有单纯地只代表自己,说出自己遇到的某种困惑和不解,希望得到睿智的贤者“指引”的。
陆逊懒洋洋地应付着这些人,颇有些提不起精神。这么些年来,他面对的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陆逊早已倦了,厌了,烦了。他很想不管不顾,扔下这帮子鼠目寸光的山民,回到卧室,蒙头大睡。
但是不行。为了保障陆老实和十八里侗的利益,尽管再不愿意,他也得老老实实地扮好“贤者”这个神棍形象。
不过,在任何平凡且单调的生活中,也总是会出现偶尔的涟漪。
一个瘦高个,八字胡,五十上下的马脸老者,鼻孔朝天、趾高气扬、一步三晃地走上前来。在他身后,一个背着狼牙巨棒的九尺巨汉,几乎寸步不离左右。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所有向“贤者”求问的人,都须先献上一份礼金,且在门外止步。不过,八字胡显然没有这种打算。他径直穿过门槛,脚步不停,继续向前,一步步地逼近陆逊。
陆逊兴致盎然,没有开口阻拦。他倒是想看看,这个长相猥琐的八字胡,为何这么大胆子,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不过,他虽这样打算,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
陆逊身前的侍卫头领姓潘,名大海。他的儿子曾经病重,人人都说活不成。因为陆逊的指点,才熬了过来。
对陆逊这个年纪不大但智慧超群且又对自己有过大恩的“贤者”,潘大海一直感恩戴德,就差顶礼膜拜了。此刻见居然有人对陆逊不敬,潘大海大为光火,脸色一沉,拦在八字胡面前,冷声喝道:“站住!你这家伙,进来干嘛?”
八字胡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对方话语中隐隐露出的威胁:“哦?你问我啊?呵呵,也没什事,我只是想与这位陆,陆,陆什么来着?”
一旁的陆逊“善意”地提醒道:“陆逊,谦逊的逊。”
“哦,对对,”八字胡大手一挥,蛮不在乎地道,“我就想与这位叫陆逊的小哥,私下里说几句体己话儿。怎么?这你要拦我?”
看到这八字胡装模作样,神态高傲,根本没有丝毫尊重,潘大海心中怒火更炽,他冷笑一声,示威性地扬了扬手中的连射弩:“老弟,这可不合规矩!喂,我劝你最好立刻滚出去,否则……”
“否则怎样?”八字胡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冷笑道,“否则你对我不客气?哈哈,真好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居然有人敢威胁我!”
“蛮牛,你告诉他,我们从哪里来的!”
身后被称作“蛮牛”的巨汉撸了撸鼻涕,看了一眼脸色黑如锅底、随时都处于爆发边缘的潘大海,咧嘴一笑,瓮声瓮气地道:“听清楚楼,我们是从‘桃源’出来的!怎么,你举着弩,是想射我们吗?”
“桃源”?“桃源”!
潘大海悚然一惊!他生在这十万大山中,长在白山黑水间,自然明白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潘大海的表情凝固了,手也停在半空,不敢稍动分毫,生怕引起对方的任何误会。
陆逊皱了皱眉,心中恍然。
原来,这帮家伙竟是来自“桃源”!那他们的真实身份,就是“桃匪”了。怪不得,怪不得如此骄横无礼,目中无人!
山中之民都知道,在十万大山深处,有一处隐秘的地方,名叫“桃源”。桃源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其内聚集了一千多号土匪,他们自号“桃匪”。
桃匪凶悍绝伦,来去如风,残忍好杀,冷血无比。他们不事生产,专干打家劫舍,杀人绑票之类的活计。
在这十万大山中,七里涧、唐家庄、黑铁寨等,都有自己专门的狩猎队,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大势力了。但与桃匪相比,它们远不如之。
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些势力中,并没有修行者。而桃匪有三大当家,乃是三兄弟,据说都是修行有成的神人。
桃匪三当家张宝,自号“人公将军”。据说身怀秘术,能御使猛兽毒蛇。若与之对敌,往往还没近其身,就被猛兽咬死,毒蛇毒杀。
二当家张梁,自号“地公将军”。自称神灵转世,有开山劈地之力。举手抬足之间,就可让地动山摇,绝非普通人所能敌。
至于大当家“天公将军”张角,更是了不得。坊间传言,此人能呼风唤雨,御火布雷。借助惶惶天地之威,令人兴不起半点抵抗的念头。
对于普通人而言,修行者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修行九境三十六洞天,就算只是最普通的第一境,也能轻松对付几十上百个强壮的男人。而到了真正的战场上,这种效应更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桃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十里八乡,人人都巴不得他们早死。但在正面面对这些煞星时,每个人又都会选择退避三舍,忍气吞声。若被抢了劫了杀了,那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因为,那可是桃源,桃匪啊!若真惹怒了这帮杀人魔王,恐怕整个村子都会被屠灭。这个责,谁人敢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