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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海关风云汇聚,燕京都雨雪弥漫

第十回山海关风云汇聚,燕京都雨雪弥漫

武定府丰润县(今河北省唐山市)

“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数日前燕京还是风雪飘摇,而今这号称“幽燕之门户,辽海之襟喉,神京之肘腋”的武定府丰润县却是“黄沙漫漫路迢迢,长蛇曲曲旗飘飘……”的另一番景象。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一手执赤红色令旗、肩负黑锦包裹的探报狠狠地鞭笞着胯下气喘吁吁的黑灰色雄马疾驰在壕沟夯土上,身后拖拉着一匹吐着白沫信子的枣红色雌马……

三丈有余的丰润官道已被浩浩荡荡地迁徙队伍所占据,随着这一阵疾驰之音的响起,忙碌迁徙的人们如同被冰冻尘封般静止下来……

“啾……”一声撕心裂肺的马鸣声划破苍穹,刺穿人的耳膜凄惨无比,那枣红雌马耐不住长途奔袭猝死于壕沟之上,那黑灰雄马随之也长嘶一声以示回应,霎时间前足骤停一个踉跄马面落地,无数砂石如利剑划过马面竟是那般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那探报随着骏马骤停的巨大冲击力翻滚于地,一时间仅存的几分意识促使其右手紧紧攒住肩上的包裹撕裂干皮地嘴唇中吐出:“十万……火……”那急字还未落下便断气而亡……

周遭迁徙的民众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哎……驿马异生共赴死……”一拄着木拐拖拉着残断右腿瘦骨嶙峋的老人长叹一声道,“小栓子速去军列禀告哨官有驿马出事,大家守好别乱动,等军爷前来查探!”

不久,一戴红缨系银盔、身负锁子甲、腰三眼火铳、右手执长柄眉尖刀、虬髯垂面的中年男子驾马奔驰而来,身后紧随四骑。

“栓伯,这般着急有何重要事情?”中年男子旋身跃马而下赶紧扶住那拄着木拐瘦骨嶙峋的老人,态度虔诚地问道。

“李哨官折煞老朽也!”栓伯连忙拱手回礼道。

“栓伯,我李麟这条命都是您老从死人堆里面刨出来的,勿须顾忌繁文缛节”李麟紧紧握住栓伯的手恳切道。

“那档子事儿都搜掉牙了,也就你还记得!”栓伯拄着拐拉过李麟道,“前面壕沟两匹驿马猝死,探报也……”

李麟一行五人在栓伯指引下来到驿马猝死的壕沟边……

“白沫通体透白未见黑暗之色,这两匹马应是长途奔袭累死的”李麟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马匹道,随之翻过探马的尸体仔细查看,“面色惨白,嘴唇干裂,舌苔如沙并未中毒迹象大抵也是劳累所致。”

李麟弯腰掰开探马手中紧握的黑锦包裹,打开看到一封朱砂封口的军情密函和一黑羽令牌,起身道:“栓伯,有重要军情麟儿先行一步!”

“好……”

“禀平西伯,李哨官求见有重要军情禀报!”一座不起眼的帐篷外一名侍卫立身拜帐嗨道。

帐篷中一冠黑金虎纹盔、着逆鳞锁子板金混合甲的而立男子平和道:“通传!”

“哨官李麟参见平西伯!”李麟躬身拱手道。

“免礼!”吴三桂目不转睛地看着沙盘,心若止水般不急不躁道,“有何事?”

“禀平西伯,有人告知驿马猝死,属下前去查看从探报包裹中发现黑羽令牌和一封军情密函!”李麟将物件呈递于中年男子。

吴三桂接过物件看了眼黑羽令牌,那是他亲自交付给身边侍卫的,轻轻打开朱砂封存的密函,骤然间剑眉紧蹙、狠戾的目光盯着李麟道,“可有他人知晓?”

李麟立马跪在地上道:“属下见到黑羽令牌便知事情重要,一路赶来并未告知他人!”李麟跟随吴三桂多年,知道吴三桂素来淡定自若,很少见到吴三桂蹙眉之举,而黑羽令牌是吴三桂亲自派发的信物。

“起身吧!”吴三桂恢复以往的平静道,“哨官一路辛苦,来人送哨官去偏帐用餐!”

随即帐外进来两名侍卫左手紧扣腰间铜环柳叶刀右手作出请客之礼,李麟知晓这件事非同小可吴三桂不想有任何消息泄露要把自己留在此地,便随之前往偏帐……

“传令:‘守备以上所有官员速来帐内议事,不可泄露任何消息违者斩’”吴三桂取出黑羽令交付于自己的亲信道,“把哨官李麟及其随从全部羁押看守不得有任何疏漏!”

“得令……”

空空荡荡的大帐就剩下吴三桂一人,这些天各种小道消息传言李自成攻破北京,人人自危如立危墙之下,而他又何尝不担心忧虑?日日夜夜甲胄不离身,此番派出探报前去打探,看着密函内容:“燕京失守、烈皇自缢”,此刻吴三桂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跪在地上想着烈皇崇祯生前不因祖父祖大寿、兄长吴三凤降清而怀疑自己,反而十分器重自己弱冠之年便担游击将军、二十有三任参将、二十有六职副总兵、而立之年便封伯爵,种种恩情、信任唯有以死报之,吴三桂拔出佩剑刻案雕绘,阵阵木屑花花落下映出一樽檀木牌位,随之并指划剑而过血如墨洒指若笔出含泪而书,隐隐之间露出“大明烈皇之位(此时崇祯没有谥号,后清朝谥号守道敬俭宽文襄武体仁致孝庄烈愍皇帝,南明弘光帝谥号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一般牌位写法:朝代+庙号+谥号+皇帝之位,此时尚未有之,因而以烈皇代替之)”字样……

“禀平西伯,诸位将领和乡绅商贾已在帐外外等候!”一侍卫小心翼翼地一字一眼的报道。

“乡绅商贾?”吴三桂撩剑而起架在那侍卫的脖颈之上怒道。

“伯爷饶命,小的是万万不敢泄露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为何各乡绅商贾也随将领们纷纷赶来!”那侍卫吓得浑身直抖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

吴三桂仰面试图把残余的眼泪倒回眼眸之中,随之双目紧闭收回出鞘的宝剑,狠狠地咬着牙说:“纸终究包不住火啊!传他们进来议事!”

“小的……遵……命!”那侍卫抖动着双手缓缓退下……

帐外的将领和乡绅商贾陆陆续续地进入帐篷,看见那帐中灵牌高立平西伯紧接跪在牌位之下,一个个都默不出声更不敢有任何动静,只是静等俯身屈膝于蒲团上的平西伯开口……

吴三桂漠然无视众人存在,取了帐内的金盆盛了一瓮无根之水,反反复复净手三次随风而自然吹干,奉迎香盒轻掸九下择取三六九数檀木香三支,以袖中火折子由下端小心翼翼地轻燃之未留丝毫明火(香一般不能有明火,若有必须以手掸灭,没有明火为最好是对死者最大敬意,明火引意“冥火”不吉利。),并手合捻立于头顶之上停滞九息(一呼一吸合称一息)之数以示君臣之意,下颌躬身弯腰屈膝始终奉香于头顶之上绝不可僭越半点缓缓前行,于纯金纹龙炉前行跪拜之礼,静侯三七二十一息之数,微微将三支檀木香以寸指关节间隔分插,寸寸相间以表寸心,不可多不可少……初礼完毕后以相同礼数原路回跪于蒲团之上,静跪七七四十九息之数……

一通繁文礼节甚是复杂耗时,然而众人尽俯身低头贴于地面之上不敢出一点零星之声……

吴三桂立身俯视众人,一扫而过帐内右侧商贾之流道:“诸位想必也都知晓此番所谓何事,‘明人不说暗话’自古忠君爱国乃是为人臣之道,然而范蠡、吕不韦、子贡此等商贾之辈亦有此心,于国难之际予以微薄之力挽帝国大厦颓变之势,名留青史千古流芳!‘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百年之后,皆与草木同朽!’诸位享尽人世间荣华富贵,钱财利禄以乃身外之物,心中所念唯独功名尔尔!今天机现于眼前,长伯(吴三桂字长伯)恳求诸君效仿之……”

众人皆沉默不语,朱氏王朝覆灭与他们何干?重新依附李氏王朝依旧可以享受人世间的清福,何须用身家性命博取一介虚名?自古以商为卑大难之际“利”字当头,战火纷飞变数几何?是盈是亏无法计量估算,胜不一定比现在的日子潇洒,输则不仅仅是几万钱财更是宗族千百口的身价性命!这些吴三桂何尝不知何尝不晓?谁愿意为此一搏?将士们更是厌倦了杀伐予以,刀尖舔血的日子就要来临谁愿意再次关头埋骨他乡?一些少数高级将领的亲眷更在燕京之中谁愿意用九族之人的性命去换取一个或得或失、或知或晓的一介虚名?

吴三桂抽出宝剑黑目之中露着几分杀气,用白色绢巾狠狠地擦拭着宝剑上残留的血迹,即至剑尖寒光一闪道对帐内左侧的将领道:“烈皇于诸位恩同再造,为人臣者岂敢忘之?秦之王翦、白起;汉之仲卿、无忌(卫青、霍去病);唐之药师、仁贵(李靖、薛礼);宋之鹏举、璞玉(岳飞、孟珙);今朝先辈天德、伯仁(徐达、常遇春)无一不以身卫国、九死明志、荡荡浩气、千古长存……况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之不存何以家为?诸位当竭肱骨之力救大明江山于水火之间!”

一番慷慨激昂过后众将领也是颔首不语,帐内仅存肃杀之气……

“副将杨坤……”

“末将自二八之岁便跟随伯爷,战宁锦、镇辽东、争杏山、突松山大小战斗不下百数,今日之事当凭伯爷决断,定誓死以随,终生不悔……”帐内左侧为首之人立身含着几分泪回道。

未待杨坤说完帐内右侧为首之人便抢言道:“伯爷,我等商贾之徒素来卑贱以利为先,不晓什大义凛然,更朝换代乃自古常数,当顺天承命方可避劫躲难。‘百善孝为先’,伯爷此刻热血堪佳可否顾忌家中老小?众将士亦是忠勇舍家卫国,我等宵小之辈难以企及,只能颔首以敬!我等处乱世之际唯图安稳平定,恳求伯爷予以生路一条,我等以千金资伯爷成千古大事!”

吴三桂环视了帐内武将,除却几个和自己出生入死之人目光如炬,其他皆是面面相觑之徒,此时此刻能与自己同心同德的能有几人?亦知晓那商贾之首所说的乃是反话,可如今乡绅商贾手中聚集钱粮乃是安定这十几万军民之本,武将不能与自己同心,商贾势必与自己反德,若动必然引发一场哗变,又如何成就大事?细细想来确实如此一介虚名何人稀罕?军中高级将领家中老小皆在燕京何人会与自己造反?而商贾之徒虽携家带眷但尽是利字当头之人……在想想自己咧皇虽对自己恩同再造,但家眷俱在燕京,想那白起秦之名将然则亦是楚人,李靖本是隋人投唐以图功绩,此番种种自己未尝不可,而今自己刚达而立之年,日后的路很长没必要只有为国尽忠一条路走……

“报……伯爷……军探急报……”账外一侍卫嗨声禀道。

“通传!”吴三桂双手奉剑咧咧寒光映衬着狠厉目光呲牙言道。

“禀伯爷,宣化总兵定西伯(已被大顺封定西候)唐通屯兵八千于永平府边邑,现派信使求见!”一圆领混元衫的探马禀道。

“信使现在何处?”吴三桂询问道。

“已在账外!”探马回禀道。

“请……”

吴三桂接到信件抬眼一扫只见信函上列字:“永平叙旧贴”

轻拆信件一娟丝宣信呈目:

长伯嗟尔:

愚兄顿首涕零矣,自锦州一别三年贤弟安好?愚兄日思夜寐愿与贤弟围帐挑灯比剑,对酒长叙家事国事。然时局所迫,各司其职,未尝所愿终不得见矣。今先帝驾崩,国之不存,愚兄不才承蒙新主器重,啖以封侯之礼。新主贤明拙愚兄携白银四万两、父子封侯礼于贤弟。弟才貌俱超愚兄,识大体当得慎重择断。愚兄思弟之情甚深,然相较叔父思子之情不足矣,临行叔父嘱托愚兄捎手书一卷陈贤弟知晓。今愚兄弃戈卸甲陈兵以迎欲与贤弟庆贺叙旧一番,盼贤弟早至之。

甲申年戊辰月庚戌日

兄通拜上

吴三桂接过另一封信函“儿月所亲启(月所吴三桂另一字号,家中之人称之)”

轻拆信件一蜡黄色的麻沙信呈目仅有六个大字:

“父安好,儿勿挂!”

吴三桂闭目思量,此番劝降并未纳入明面,唐通以叙友贴为形式,先续情谈私,再行公事国事以重利高爵引诱,最后以京中家父亲族性命想挟、重兵铁骑威逼实属高明,且署名日期用的不是崇祯年号也不是大顺年号,而以干支纪年标书为吴三桂留了很大的余地思量,强硬之中透漏情谊、情理之中不乏威逼,这番书作思量定不是唐通所为,想来也是老熟人张若麒所作。而那家信虽笔迹之间缺少家父往昔浑厚之力,但却出自家父之手且将麻沙信平于光亮一小小金色“吴”显现于书信左下,这番手法记号当属家父一人知晓……眼前事宜唯有降与不降两种可能:不降,则需虚以为蛇暗自集结亲信,控制乡绅商贾(家丁之兵),杀一儆百威慑底层降派人物以掌控整支辽东明军,成功之后才能图玉碎以身殉国博一千古愚忠名号,然亲族三十四口定会惨遭屠戮;降,则得白银四万两,父子荣获封侯之位,光宗耀祖承续爵位……

一番思量过后,吴三桂拱手于信使言道,“此番周遭劳烦信使,赐百金(古时候百金一般情况下说法指的是一百两黄金(在黄金还是铜的时候),还有说法指价值一百两白银的黄金(真黄金),此处指价值一百两白银的黄金,这些有兴趣的人可以折合下当时银子的购买力便知道)!”一挥手几名侍卫奉上梨花木案,陈列着两排五列白灿灿的银锭(明朝一锭银子合十两银子)。待信使接过赏赐,吴三桂追言道,“还请回禀定西候(承认唐通地位表示愿意纳降)此次盛邀,长伯自当前往!”

“伯爷豪爽,小舍(自谦自言)定原话转告定西候!”一衣着绳络纹圆领衫的信使接过梨花木案稽首回道。

一番寒暄待信使离开之后,吴三桂面如夏云变色一瞬突变笑脸对账内右侧的商贾乡绅拱手道,“尊位先辈训导极是,‘百行孝为先’伯长此番谨受教!”

“伯爷海涵,老朽愧矣!”右侧为首的乡绅商贾寒暄回道。

随后吴三桂立身威严布面道,“传本镇令:即可拔营朝见新主,沿途整肃军纪,有违者重处!”

“得将令……”

“遵伯爷示……”

随即不久吴三桂接受了大顺的招降,唐通率兵随即接管了山海关(此时山海关总兵高第并非吴三桂)防务,浩浩荡荡的长蛇蜿蜒曲折向燕京之地,沿途留下无数蛇痕不无嘲讽:“本镇率所部朝见新主,所过秋毫无犯,尔民不必惊恐!”

如家客栈地字一号房

“阿哥……”燕京城内知名的“如家客栈”地字一号房内一位发云凤纹金玉簪着一袭天蓝白襦裙碧玉年华的少女守在床榻边侧,床帏之上一金钱鼠尾辫青年男子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处于梦靥之中口里时断时续地吐出:“璃儿……璃儿……”字音……

“哼……”襦裙少女面露愠色抽回被男子紧握的芊芊玉手嗔道,“伤成这样还想着她,璃儿来璃儿去的,病成这样她怎么不守在你身旁?也不知道那女子值不值得你这番思念?等阿妹遇到她定要她几分颜色看看!哼……”

“师父……”少女起身带着几分忸怩轻撩发髻走到一花甲老者身旁道,“师父……阿哥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莪儿!‘命中有时终会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耐着点性子候着吧!”花甲老者左手捋了捋胡须,将如丝宣纸平铺于梨花木方桌之上,右手擎笔蘸墨准备奋笔疾书……

“哼……等回到盛京(后金首都,即沈阳)告诉阿玛你们都欺负莪儿……”少女掸了掸襦裙边花,跺了跺丝鞋,嘟着樱桃小嘴,带着些许愠色道……

“水……水……”床帏之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东莪和花甲老者急忙跑到床榻之侧道,“莪儿快去取点茶水……”

东莪匆匆取来一杯淡茶给昏迷中的男子喝下……

“我要杀了尔等……”昏迷之中的青年男子突然怒目圆睁,红彤彤的眼珠如血玲珑般。

花甲老者快速提手封住男子膻中、气海、曲骨三大穴,青年男子随之倒在床上……

“师父,阿哥他……”东莪十分关心地说道。

“他,没事了,哎……赤霄剑终归是魔剑啊!”花甲老者长叹一声道。

“范先生,东莪……我……”青年男子朦朦胧胧间语道。

“阿哥,你怎么样?”

“我感觉头痛欲裂……”青年男子双手紧抓着额头,拼命地摇晃着道。

“烨华,你稍作歇息,这是那雪衣女子留下的清心咒对你多有益处,日后多加研习会减轻你的痛苦!”范文寀(范文程兄长)从衣袖中取出一本用黏浆补接好的书籍递给那拉?雄库鲁。

“赤霄,我只要赤霄剑,要此等物什作何之用?”那拉?雄库鲁直接挥手将粘接好的书籍再次扯成两半怒道,“东莪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伤之此等地步,你还在这做什么?还不回盛都好好地做你的格格?”

“阿……哥……”东莪眼里噙着些许泪花,欠身拾起被撕裂成两半的清心咒道。

“混账小子,竟敢作此糊涂之语?”范文寀挥手扇了烨华一巴掌怒道,“你可知你昏迷两天莪儿寸步未离悉心照料?这本清心咒她花费了多少时比对粘起?”

“我……我……”那拉?雄库鲁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莪儿,阿哥错怪你了!”

“哼……你就好好地去找你的璃儿去吧!”东莪哭湿了粉红的桃色面颊,挥袖跑了出去……

“莪儿……”

“让她静一静吧!鹰影回禀崇祯自缢大明已亡,大顺李自成入住燕京,这等千载难逢时机当速度禀报盛京,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迅速启程回盛京细细禀明此行所得。”范文寀起身走到桌旁拿起写好的书信,撩指于口一声长哨后,一只雄鹰落在客栈窗前,将信件绑在鹰的脚上……

东华门夜市

燕京易主不过是君王换姓,没有了朱氏王朝的庇护臣民们并非没法生活下去,天空的月亮依旧那么明媚动人,柔和的月光轻抚着大地的每个角落,明镜般的湖水也承载着皓月浓浓的爱意……

“臭阿哥……坏阿哥……惹莪儿生气……”去东华门外东夜市的弧形拱桥之上一襦裙少女坐在石栏之上,顺手折断三月刚出嫩芽的垂柳条,恁成一节节扔到平静的湖里荡起一层层金色的涟漪……

“扑……通……”一块石头不歪不倚地落在少女静坐地拱桥下的湖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啊……”少女被突如而来地飞石惊吓差点手滑落入湖中……

“是你……你这大坏蛋……”少女晃过神来,随手将柳丢向一尚未弱冠以云锦丝缎束发的白衣少年……

“不得无礼!”白衣少年身后的两名执剑护卫撩剑而起将迎面而来的柳条劈成数截……“退下”白衣少年一声喝下,两名执剑护卫欠身后行,低声对二人小声细语道,“尔等先行去军师府,我稍后便到,切记此事不可多言!”二人退步而去……

“东莪姑娘多有见谅,粗鄙之辈不晓礼数!”白衣少年见二人离去便探步前言道。

“哼!粗鄙之辈不通礼数也罢!你这番‘投石问路’之举倒是很符合君子风范?”东莪跳下石栏颇带几分愠色回敬道。

“东莪姑娘言之有理,在下正有投石问路之意,想询问一位衣着天蓝白襦裙的姑娘将去往何方?”白衣少年嘴角露出几分狡黠的笑。

东莪心中微微一颤,低颌双手紧攒天蓝白襦裙裙边,带着三分羞涩之意恶狠狠瞟了白衣少年一眼:“本姑娘去往何处与你何干?”

“何干?本公子本想坐在桥头好好地欣赏一番初春三月来第一场月景,不料明月羞涩于石栏少女美艳之姿,不肯现于苍穹”白衣少年长叹一声,“哎……想来定是那少女不愿我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如此这与我不知有没有干系?”

“咯……咯……”东莪掩面而笑道,“登徒浪子尽说些花言巧语!”不经意间东莪便由喜转悲多添几分不悦之色,心中自言自语道,“莪儿若真是这般,为何阿哥不理会莪儿?”

白衣少年看了眼东莪,心中亦是明了,迈步坐于石栏之上看着苍穹北面几颗零星道,“皓月不懂天穹之美,倒是那颗天龙星(三月星辰,天龙之命自喻身份)极力地散尽光华衬托苍穹之姿,颇有几分慧眼明珠。”

东莪面露喜色,白了白衣少年一眼:“凭你还天龙星?那我岂不是仙女星?”语毕,便“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那岂不更加完满?天龙星、仙女星共聚北辰苍穹定是一段难得佳话……”白衣少年侧面柔情似水的目光定格在少女笑脸之上。

“佳话?怕又是一段伤感,三月星辰天龙又怎么会与六月星辰仙女相聚……”东莪双手紧握着卷起的衣角,闭目颔首沉默不语……

“姑娘可曾听闻六月飞雪?天道之大,曷其有极?万事万物并非亘古不变,更何况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可见凡夫俗子之力亦可逆天行事……”白衣少年跃下石栏,挥袖而立,目光如铁(和谐)凝神于那颗闪烁无比的天龙星。

“逆天行事?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这些终究是神话传说谁也没有见证过!”东莪带着几分伤感道,“也许只是先贤们安慰后人编纂之言,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姑娘这番见解却也让在下为难了!”白衣少年从白绢边袖上抽出一根白丝线,双手翻编着道,“姑娘儿时可曾玩过汉家游戏的得翻花绳?”

“当然记得,那么美好的孩童回忆,和阿哥……”东莪一收小脸上那几丝闷闷不乐之意,笑盈盈地言道,可还未说完看了一眼白衣少年紧锁的眉头便欲言又止,换改作几分娇羞言道,“不过这么幼稚的游戏莪儿才不会再玩呢!”

白衣少年带着几分激将之意道:“愿来是时间长忘记了解花绳之法,故意找这种理由开脱啊!”

“哼,我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我怎么不会?”受了激将法的东莪带着几分愠色便迈步前去解花绳。

殊不知当她迈出解花绳的那一步起,她就深深地陷进了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花结”。白衣少年的那个结根本不是结,也许是活扣越解反而越杂乱终究会将两个人的两双手紧紧的缠在一起,缠住了他们的心,缠住他们的一生一世……如同月老的红线一般……

白衣少年呆呆地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模样甚是入迷,唐突之下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月老不给我们牵红绳,我自己牵!把握自己的姻缘!掌控自己的命运!”

东莪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了,扭动着被死死钳住的纤纤细手……

白衣少年空出右手并指轻放在厚厚的唇边,微启下颌两排皓齿略露狠狠地闭合,将并指放在白丝线上,鲜血顺着白丝蔓延缠绕了两个人双手,缓缓地由他的心流向了她的心……

“血姻为证,繁星为鉴,卿未嫁,君不娶……”白衣少年紧握东莪的手,面向星空并指立誓道……

东莪抬起泛着几云嫣红的脸庞看着他那副似孩子气而又无比真诚恳切的模样也不知如何是好……

“咚咚……咚咚……二更鸣,灯火零……”远处东华门附近传出一阵打更鼓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东莪听见鼓声急忙转移话题,将缠绕的红线撩开起身欲离去,支支吾吾道,“额……都二更了呢!喂!大坏蛋……我该走了……”

“且慢……”白衣少年提手挡住东莪去路道。

“哼……怎么?想抓我回去邀功领赏?”东莪锁眉跺脚,将双手并在一起故作捆绑姿态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姑娘误会,只是……只是天黑灯熄你孤自一人在下不放心,愿护送一程仅此而已……”白衣少年退步揖手致歉,提手指向身后那条骤然漆黑的东华街道。

东莪心中不知该如何才好,虽然他已经秉退护卫,但若由他送回亦可知晓阿哥师傅一行下落,然而如若拒绝这黑漆漆的街道,自己一个人走完指不定出来什么东西吓到自己,东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哎……”自言自语道,“想想都不敢涉足”,便巧语回道,“喂……月什么来着?是不是这条夜市街道没了灯光你害怕了?本姑娘仁义胆大现特许你尾随我走完这条街,给你壮胆引路!”

“月燚这般便有劳姑娘引路了!”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知道她防范自己之意,亦知道她真的是一个人害怕且不好直言开口,于是顺意笑而回道。

二更鼓起,灯火而熄,夜市也会随之而止,唯有每逢节日,大型互市才会拖延至三更停市……不单单东华街灯光熄灭,整个北京城也迎来了战火后的宁静,慢慢地随着夜色而睡去,一去战火时的疲惫之意。此时此刻唯有天穹之上那颗堪比皓月的天龙星闪烁着光芒为行人引路……

那条宽广的东华街此时显得分外狭窄漆黑,依稀间透过星光看到一泛白色襦裙少女小心翼翼地怯懦地移动着步伐通过东华石门……她身后空无一物,那白衣少年单手撑着石栏之上看着少女那般行径,情不自禁一通大笑:“哈哈……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东莪姑娘居然怕黑啊!”

襦裙少女听到声音从远处石桥上传来,本以为他跟随在自己身后,没想到竟然……竟然……此时已经顾不上自己犯傻被骗,如惊弓之鸟般回头便跑……

“啊……扑通……”也许不适应汉家棉布花鞋和宽大的襦裙,也许刚逢大雪地面上残留的一层薄冰,东莪华丽丽地摔在地面之上……

桥头的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显然没有预计到事情的发展,已然没了君子仪态,慌乱之际跃身落地于东莪身边,然而觊觎男女有别的礼法,只能手足无措地望着半卧于地的东莪……

“喂……月什么来着,也不扶我一下?”东莪紧紧地咬住樱花的唇,紧皱稍眉道。

“呃……”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神情更为复杂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喂……迪瓦阿斯(Dwaas满语呆子)……”

“嗯?”

东莪瞟了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一眼见他满脸疑惑、一头雾水,伸出右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示意搀扶她起来,又言道:“呆子,满家女子可不似汉家女子拘泥于繁文缛节,还不扶我起来?”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不禁满脸通红仍顾忌礼法,便欠身捻袖遮起右手供东莪支撑起身……

“哎,木鱼朽木……”东莪见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深受礼法影响,不禁无奈摇头双手按在那白缎棉袖遮掩的手臂之上(和谐)将自己缓缓撑起,“啊……”东莪一声疼叫脸色煞白,皓白的“梳”齿轻叩着樱红的唇,双手抱着右脚蜷缩身躯半卧于地……

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默不出声半蹲于地右手轻捏住了东莪的右脚踝,如狼眸般地眼直勾勾地盯着东莪……那楚楚动人的镜眸中几丝柔光使得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怜惜不已;那白皙透粉的脸颊令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无法压制住不安分的左手情不自禁前去触碰;那樱红中泛白的唇时不时喝出少女芳香的气息引得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犯罪的气息汇聚一身,魁梧的身躯已突破君子道德的底线逐步前倾试图用鼻唇一品芳泽……

“你……你做……什么?”花容失色的东莪惊骇之余怯怯懦懦地凭借无力的双手撑着身躯后移……试图拉远这咫尺之距,试图避开那从未触及过的气息,岂料灌铅的躯体根本不听使唤,任由两种气息扩散交(和谐)合……

“啊……”一声尖锐的女高音刺穿整个东华街的门窗户纸,余音

悬空几息才绝……

“踝骨错位只不过稍稍正骨也用不着这么般反应吧!”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向后缓了一缓……

“混蛋,你竟敢……竟敢……那样……”东莪圆睁着清眸怒瞪着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滚烫的脸颊红得渗血、紧咬着被轻啄的唇喃喃道。

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带着几分戏谑道:“哪样?嗯?”趁机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东莪道,“本想转移姑娘注意力以减轻正骨之痛,奈何女子终究是女子!不过方才之举我月燚铭记于心,终生不忘!”

“方才……额……那个……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什么都不记得了……”东莪带着几分糊涂之意避开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那双眼,侧了下身欲强撑起立道。

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看着东莪虚踮着右脚笨拙地起身,又一次直勾勾地盯着东莪一步步地逼近字字巍峨道,“有些东西不是说一说便能忘记,越想忘记反而记得越清晰!”

“我……我……就是忘记了……你……你……你想怎么样?”东莪踏着左脚虚踮着右脚拖着沉重的步伐双手前伸阻挡后退着……

白衣少年凌厉的眼神刺穿虚空映射在那涟漪泛滥的清眸中,那双娇弱的手经不住厚实胸膛的碾压慢慢弯曲……

“你……”薄若蝉翼的唇流出颤颤巍巍一声……

白衣少年轻轻扯下东莪发髻的绕娟,以快速的农家常用的栓结手法蒙住眼睛,背过身去半蹲于地向东莪示意道,“长路漫漫终究会有尽头,燕京之大庞如汪洋,若东莪姑娘心有顾虑在下愿蒙眼陪姑娘走这一遭!”

东莪踮着肿胀右脚犹豫了些许,望着那不动如山的脊背和肩膀和阿玛一样宽厚、平稳,只是若依靠几许能否安稳地放下、彻彻底底地从心里放下……

天公作美一阵寒风撩过正处于金鸡独立姿态的东莪顺风前倾而下……

“多谢姑娘信我!”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满脸笑意,并未觉得背上有一个人,感觉如释重负那般轻松……

“你就不怕我从背后给你一刀?”东莪轻轻取出袖中珍藏的姻系东青宝刀(满蒙刀六大系:勇、智、礼、亲、忠、姻,海东青满族图腾:鹰)狠狠地戳了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一下。

“那你就不怕我随你而去,将你师傅阿哥一行人一网打尽?”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并未被宝刀戳疼发出叫声反问道,“姑娘如此信我,我又岂会设防?也许那一眼起我从未有过对姑娘设防的想法吧!”

东莪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在他宽厚的肩膀和平稳的背脊上,能够感受到有着阿玛仁慈厚重,有着阿哥的溺爱偏爱,一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进心头久久不能平息……

良久后东莪清了清嗓子扯了扯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披发道:“诶……呆子……走错了右拐如家客栈!还不如我家的小马驹识路……”控制不住顽皮的芊芊细手又扯了扯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那如同“马缰绳”的披发道:“驾……驾……”

“嘶嘶……嘶嘶……得令!”张鼐(即李双喜,字月燚)常年混迹军中学起马叫声简直得心应手,惹得东莪咯咯的一路笑个不停……

“日月星辰轮转而逝,人生短暂黑白合息,慨然而叹亦失阴阳,随心而活无怨无悔…………”耀眼的天龙星辰一枝独秀,以遮月之光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那漫长如时光之河的东华街上,黑白相间的街道荧屏演绎着一幕爱意绵绵的情剧,不知尽头处谢幕点的结局是美好,还是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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