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医院长廊,我渐渐觉得不对劲。原本走廊两边总是有些陪护病人的家属,不时也会有医生和护士往来穿梭。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这条长长的走廊上竟然空无一人,只剩下阴仄仄的白色顶灯和我那空荡荡的脚步声。
又有鬼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穿过一排排病房,隔着毛玻璃,我看到房间里都是黑灯瞎火,丝毫没有人气。我不由地紧张起来,脚步也渐渐加快。
都是幻觉!恶灵退散!我一边反复念叨这两句话来缓解紧张,一边继续加速,变作小跑。终于,我跑到走廊尽头,不假思索地拉开那扇通往住院部外面的大门。
迎接我的并不是阳光,而是更进一步的昏暗和阴寒。透着微光,我隐约看到这是一座大厅,大厅中央整齐地停着许多床铺,床铺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个被白被单遮住脸的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具尸体才对!
我急忙掉头逃走,大门却一下关死,任凭我怎么拉都拉不开。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回头一看,差点吓尿。
原本平躺的尸体僵直地起身,好几具尸体脸上蒙着的白被单滑落在地,露出一张张平静而惨白的脸。
接下来,事情开始朝着符合剧情的方向发展。十几具尸体坐立起来,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向我。这些尸体中有老人也有孩子,其中有两个中年人的模样格外恐怖。他们像是遭遇了车祸,五官由于强大的外力而错位全毁,如果我胆子再小一点,单是看到它们恐怕也会被吓晕。
接着,尸体僵直地下床,缓慢地朝我走过来。虽然它们的速度不快,但十几具尸体一起在封闭的空间里围堵我,不多久便把我逼到了墙角。
我缩成一团,浑身如筛糠般颤抖。如果此时能昏过去,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最前面的尸体走到我身边,伸手向我抓来。它们的手落在我的肩头,那股冰冷透过衣服渗入我的身体。
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我的耳边响起了小晴的声音:“羽冰,快出去!”
我推开尸体的手,努力让自己站起来,扶着墙朝门口挪过去。尸体全都将手臂伸直,低吼着朝我逼近。眼看它们就要再一次抓住我,一团金光忽然从我身后现出。尸体的手触碰到金光,竟然像被高温融化一般迅速扭曲变形。
金光越缩越小,最后猛地变大,伴随着当的一声巨响,像水的波纹一样向四周扩散,所及之处,尸体纷纷软倒在地。
我跌跌撞撞地刚跨出大门,门又快速合上了。我听到小晴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催我快跑。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大门上面立着一块白底绿边的牌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字——太平间。
再回头看去,这里早已不是我来时的那条走廊,而是一段阴仄楼梯的尽头。我顾不上问话,一口气顺着楼梯冲上去,终于见到了阳光。
小晴告诉我,第四鬼差已经来到人界,袭击目标直接指向了我,想必那个打败鬼差,抢回窦兵魂魄的女孩儿,此时也遇上了别的鬼差,凶多吉少。
“我现在还不明白,恶鬼为何非要勾走窦兵的魂魄?”我问道。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小晴说她也不知道,不过恶鬼通常并不会大张旗鼓地去勾走某一个人的魂魄,更不会为了抢夺魂魄大费周折,因此可以肯定,窦兵被勾魂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我问小晴如果第四鬼差也来找窦兵勾魂,我们该怎么办。她说不必担心,还魂后的人不可能在短期内再次被勾魂。我又问凌蓦然会怎么样,小晴没有回答,而是有些生气地说:“世界那么大,你管得过来吗?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小晴送我离开医院,在我耳边说了句:“芷兰来了。”然后便再无声息。我四处张望,并未见到芷兰的身影。
正纳闷时,我的肩膀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芷兰正一脸怒气地盯着我。我咧嘴一笑,正要说话,她却伸手捏住我的脸皮,逐渐加力。
我急忙告饶,她却并不松手,而是质问我为何要顶撞毛成,还不听禁令擅自迎战鬼差。
我把刚才遭遇第四鬼差的事情告诉了芷兰,她这才松开手,冷冷地说:“毛成把你的经历告诉了我,我料想你会出事,急忙赶了过来,没想到鬼差来的这么快。”
我忙问芷兰凌蓦然会怎么样,她漠不关心地说:“连对付你这种菜鸟都出动了第四鬼差,乌桐丫头遇到的麻烦肯定更大,说不定对付她的鬼差不止一个。”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我心里一惊,急忙问道。
芷兰摊开手对我说,凌蓦然身在乌桐,他们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青萝的人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们。
“我只问你,如果没人帮她,她会不会有危险?”我捏了捏衣兜里那只被称为阴阳混元盏的古铜盒子,目光坚定地盯着芷兰追问道。
芷兰愣了愣,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我不知道那丫头究竟有多大本事,不过如果没人帮忙的话,我是没有能力单独对付任何一只鬼差的。”
“她救过我,所以我也会去救她,希望你能帮我。”我拿出古铜盒子在芷兰眼前晃了晃说。
芷兰面露怒色,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强压着怒火低声说:“你以为你是谁?整天救这个帮那个的。我告诉你,驱鬼师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就不要想着去帮别人!”
“如果驱鬼师只会龟缩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同类被恶鬼残害,那我宁愿不去当驱鬼师!”我血气上涌,忍不住顶撞了芷兰。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承载着芷兰满腔的怒火。一直以来,虽然我时常在芷兰跟前没大没小,但却一直很听她的话。这是我第一次顶撞她,也是她第一次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