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有她特殊的气味,就像每个城市一样,那种只属于她的,无可取代的气味。
陶苏来A市五年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熟悉这种气味。每天随着人流挤在地铁里,能闻到它;到了她工作的酒店,进入餐厅时她也能闻到它;还有开着冷气的办公室、那家她经常光顾的小餐馆,她都能闻到A市的气味,一种属于食物性质的、蕴含着油腻的味道。
陶苏告诉莫莫她的想法,莫莫大笑,说,你真是个奇怪的动物,难道长了狗鼻子,哪里有什么气味呢!
陶苏想,子非我,焉知我之不知。莫莫是不会明白的,她本来就出生在这个城市,所以她不会闻到这气味。就像你总是待在厕所,也就不会觉得这是个臭烘烘的地方了。可是要多久,这种味道才能在陶苏的鼻子里、脑子里一起淡薄呢?
天知道。
五星级的酒店,华丽的陈设,总是觥筹交错的气氛。可是这依然削弱不了那股子厨房下水道的气味。身为总经理助理的陶苏有时候也会想,难道大家都闻不到的吗?莫非我真的前世是狗?
晚上下班回到租的房子里,她喜欢关着灯在屋子里晃荡。晃着晃着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下黑暗,世界大同。夜晚会做个梦,梦里能闻到家乡夏末的栀子花香。隐隐约约,似有若无。
每个星期天,陶苏会去找莫莫聊天。她们是大学同学,一起就读于A大历史学院。可是现在陶苏成了朝九晚六的小白领,莫莫成了随时待命的小狗仔。她们所学的历史,已经是历史。陶苏偶尔会很羡慕莫莫,父母皆在身旁,亲戚朋友一帮。可是她呢,除了莫莫和莫莫的狗小白,跟谁都不亲近。
莫莫总是敷着绿色的面膜,嘴唇小小的开合,对陶苏说,你别来得这么频繁,人家会以为我们同性恋呢,那我的金龟婿还怎么钓啊!
陶苏会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逗着小白,说,小白啊,你妈越来越啰嗦了啊。
出了莫莫的房子,陶苏的笑容就飞走了。窗外皆是不甚熟悉的景物,可是那气味,却越发清晰,一点点充斥进她的鼻子,咽喉,入胃,搅起酸液一股股,胃就尖锐的疼起来。她捂住胃部,慢慢蹲下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妈妈熬的小米粥的味道。她转动眼睛,四周看看,竟是不认识的摆设。惊恐的坐起身,眼里就触到一个老人的关切的眼神。“你醒了啊,估计是低血糖犯了,我买菜回来看到你晕倒了,我老头把你背回来的,我是退休的医生。”
老太太端着粥走过来,“喝一点,我放了糖的。”陶苏呆呆地接过碗,闻到淡淡的,甜香的气味。
“以后在包里放块糖,不舒服了含在嘴里啊,姑娘。”
陶苏闻着那粥的香味,这也是A市的味道吗,在满是油污的寂寞里,一股轻轻浅浅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