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云夕慢慢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这张脸,不过十四的年华,青涩的像是枝头的青梅。
还没有长开的身体小小只的,因为一直以来的欺压而担惊受怕,她抬起瘦弱的手腕,细的像是一拧就能断。
雍云夕伸出手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间都是烂漫,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真是太好了。
上辈子的舒云夕不过是家族里的一把刀子,为继承者劈开迷雾,杀出血路,自己却落得早亡的下场。
她是影子,一个穿梭在黑暗中为猎取生命而行的狩猎者,最后死在别的狩猎者手上。
现在的雍云夕的人生还只刚刚开始呢,她微微笑着拨弄手上的一对银镯子,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司幽留给她的。
司幽是宰相府上的三姨娘,地位却很低。不像大夫人是柳阁老的幼女,二姨娘是家生子,司幽十几年前徐州大水逃难来的京城。
司幽晕倒在城门口的路边上,恰逢当时还不是宰相的礼部尚书雍禄成救起,就此留在了府上。
司幽沉默不喜与人来往,虽有一张倾城面貌却终日冷冰冰的,自然不能得到雍禄成的喜爱,没了一家之主的庇佑,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雍云夕挽了个发髻,现在她要去拜访司幽了,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娘亲,在雍云夕的记忆里,司幽就连对她都是冷冷淡淡。
她迈出门,瑞丘还没有回来,大概是帮她煎药去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云夕虽身为四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不过瑞丘一个,粗使丫鬟婆子不过四名,而且常不听使唤。
如今她病了,住着融月小筑里竟是一个人都找不到,也就瑞丘还把她当着小姐来对待了。
雍云夕踏出融月小筑,沿着记忆中的路向司幽住着的听雨轩走去,一路上并未见到几个人,见到了那些丫鬟也只是装作没看见的走过。
这就是雍云夕如今在宰相府上的地位了,实在是没几个人会放在眼里。
走走停停的,也到了听雨轩,云夕站在外面看着这个竹影重重的小院,前两天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竹子绿的不像是初夏的季节。
庭院的门半掩着,墙角都有青苔了,听雨轩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什么人来了。
雍云夕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要说这宰相府里还能有谁看出雍云夕骨子里换了个人,除了她的亲生母亲也不会有别人了。但是这关却不能不过,对于这位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云夕实在没办法把她当做母亲。
穿过回廊,雍云夕看见两个粗使婆子在偏厅里偷懒,她视而不见的走过,一直到司幽住的房间门口停下。
她扣了扣门,轻声说道:“姨娘,云夕来看您了。”
半晌,一个冷清的女声响起:“进来吧,门没锁。”
云夕推开门,往里面看去,一个青衣女子坐在软榻上,手上握着一卷书,眼睛一直看着窗子外面,就连云夕把门打开她也没有看上一眼。
云夕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面前的女子挽着最简单的朝云近香鬓,着薄纱罗绣花长裙,只斜斜插着一柄白玉簪子,再无装饰。
直到雍云夕走到软榻旁,开口道:“姨娘在看什么?窗子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司幽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云夕,轻声道:“没什么,你做吧,身体可好些了吗?”
即使记忆中知道司幽很美,云夕亲眼见着了才明白。司幽完全不像是三十岁的女人,眉如远黛目如点漆,美的像是画中的人。冷冷淡淡的性子更是像蒙了层雾在身上,虽美却毫无红尘气息。
云夕坐在软榻旁的椅子上,说道:“叫姨娘担心了,云夕身子并无大碍,不日就可痊愈。”
司幽伸手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在云夕面前,又转头看着窗外。
云夕默默坐在一旁,也看着窗外不语。
许久,司幽才轻声说道:“你想做什么你会做什么我都不会管的,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来找我,毕竟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云夕悚然一惊,她这就看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