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寨不过是在安市城后山的一个小山寨,山寨是由木头和茅草扣成的。因为今天晚上是都暻秀和白沐的新婚之夜,所以山寨的每一道门都挂上了红绸布。然而此时,这些红绸布全都被火焰吞没了,大火吞没了,原本红艳艳的山寨,此时变得更加红艳艳。大火吞噬了一切,斜风细雨,让这火油上燃烧的火焰更叫繁盛了起来。此时,渊牧眼睛都只有那滔天的火焰,那火焰不仅仅是烧在了那山寨上,还烧在了渊牧的心上。
她之前为了逃命杀过人,杀完人的时候虽然因为逃命的原因,当时心里慌张,却全部被逃命时的赶时间给吞没了,到了后来,虽然已经安全了,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想起当时自己杀的人,虽然有点慌张,但更多的是痛快,因为那个士兵是唐朝的士兵,是毁了安市城的国家,是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国家,所以她虽然杀了人,但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结下了业障。而现在,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吸血怪魔,吸血怪魔和她算不上是一个种族,而且还伤害过不少的人,就算是山上的草寇,那也应该交给安市城来管教,而不是交给吸血怪魔。
她听见,都暻秀在大火之中的叫声,吸血鬼如果身上沾染了一点火苗的话,除非扑灭,要不然带着这么一身的火苗他们根本什么法术都施展不开来。渊牧做事非常狠辣,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在都暻秀身上直接泼了火油,身边的草寇也拿着火把直接往他身上丢,只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已,都暻秀身上就燃起了火焰。吸血怪魔和人的区别有很多,其中还有一个就是嗅觉——吸血怪魔可以闻得到千里之外甜蜜的血气,但是却闻不到身边其他的味道,都暻秀既然是吸血怪魔,自然也只是闻得到人的味道而已,闻不到火油的味道。
渊牧和其他草寇一起跑出了门,至于那些看到了自己小女儿打扮的同伴,也被她留在了这火焰当中。渊牧心里有点堵,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把自己的刀刃对准了同伴,可是她却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不过是牺牲同伴而已,这算不上什么,要知道,他们高句丽的大王也有打着大义的借口,甚至还让得用的大臣挫骨扬灰的时候……
吴世勋重返公元646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火焰吞没了一整座山寨,山寨的大门被烧出了一个破洞,里面的火人走了出来,嗓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烧哑了,每个火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直勾勾地朝着渊牧,又或者说是自己的方向走来。他心慌,更多是害怕,渊牧似乎在和他说话,说了些什么,他却一点都听不到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正拿着一把剑,也不知道这把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此时这把剑上沾满了血,而在他的身下,还躺着一些尸体,被烧焦的,被烧得半焦的,身上都被她戳了洞,被戳出的洞的人,有一个是没有被烧焦的,此时他睁着眼睛,看起来有点死不瞑目,血洞还在噗噗地往外冒着血,看起来格外狰狞。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住了,时间和空间一起,凝固在那个血洞上,吴世勋说不出一句话来,但也是这个时候,吴世勋才算是听懂了渊牧到底再跟自己说什么话:“他们都被烧成这样了,给他们一个痛快,让他们痛快地去死吧。”
让他们痛快地去死?人都希望自己能活着,如果能活着,谁会选择痛快地去死呢?再看看这些人,决定杀死他们的时候,谁都没有通知他们一声,虽然知道渊牧一向都是一个残忍的人,但是此时真正接触到的时候,才知道,她到底是冷血到了什么地步。他想起来都暻秀对自己说过的话,渊牧手上沾染的血有很多,她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哪怕是刀刃之下躺着的是她的同伴,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杀下去……
吴世勋拿起自己的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对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挥下刀刃,他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一种仁慈,还是一种冷血,他尝试着举起刀来,但是拿着刀的手却一直在发抖,正打算挥下去,那个烧焦的人呢就直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虽然对方已经烧焦了,但是吴世勋却知道,这个人是之前和渊牧一起训练的新兵,而此时,这些新兵全都死在了这么一场大火中,对于高句丽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打击。
吴世勋转过身去,对身边的草寇说了一句:“你们走吧,安市城目前暂时处于和平状态,百废待兴,可以找到不少的工作。山下的军队还在招人,如果愿意的话,还是从军吧。”
“你让他们从军?他们可都是记住了我的脸!到时候看到我的话会出事的!”渊牧在大叫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她的大嗓门,吴世勋也不觉得她大喊大叫的声音很吵了,当下他就在这里静静等待着,等待着火油燃尽,等待着大火熄灭。都暻秀跟他说,当时顶着吴世勋这个名字的渊牧,虽然说要杀了他,但是结果却救了他。吸血怪魔虽然说被火烧了会死亡,但是烧完之后,只要不被挫骨扬灰,只要及时地找到血液喂他,他就能重新活过来,当时的渊牧就是找了动物的血液喂他,他才重新活过来了,现在看来,这么做的人并不是渊牧而是自己。
吴世勋抬起脚,拿着手里的剑开始往前走了,他要逮住几只小动物才可以。
“吴世勋,现在下山,先找一件男人的衣服穿上,然后再回军队中,到时候跟左前锋大人报告的时候,就说他们在对付草寇的时候,全数阵亡了。”
“不,渊牧,现在先想办法救活吸血怪魔。”
“你疯了吗!”
“嗯,疯了。”
渊牧啊,成为士兵固然要冷血,但是也要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