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姐姐。”花旦儿手执月白色的油伞,走到小生旁边,将伞斜一点遮住小生…
“旦儿,将军一走多久了?”小生一袭净白的裙装,脸色白的吓人,伸出素白的手接住伞外的雨水。冬天还没过去,这雨…冰凉入骨,让人心寒。
“将军已经走了半年了…姐姐,我们回去吧,若淋坏了身子,将军回来怕是要心疼的。”对于这对分隔天涯的鸳鸯,花旦儿只能叹口气罢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将军时,也是像这般下着雨…他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实实让我陷了进去……”小生眼光迷离,薄唇勾着淡淡的笑。
那是刚入秋之季,她因要去外乡演戏,所以即便是雨天也在戏台上练习。这曲《霸王别姬》虽演过好多次,但她总觉得演的不好,欠缺了些什么东西似的…
“啪,啪,啪……公子的霸王演的着实真切,让人如临当场见证了楚霸王和虞姬的爱情一般,重现当年之经典。今后公子必红啊!”
他,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刚毅的脸庞带着柔和的目光…就那么微笑着与她对视着,直直的看进了她心里去……
“将军说错了,我家公子乃红装!”花旦儿当时演的是虞姬,从小生怀中起身,说完便以袖遮面欢儿似的跑后院去了。
她本是女儿身,但因长相俊美,戏服加身更有书生之恣,她也没有其他名字,众人便小生、小生的叫开了……
“哦?末将眼拙,小姐恕罪。不过末将觉得,姑娘若演那虞姬,定会是最好的。”他一抱拳,却眉眼含笑的对着戏台上的她行了个礼。
“将军言重了,得将军夸赞,是小生的荣幸,怎敢有半分怪罪。”若不知自己是女儿身,又怎会眉眼含笑?这位将军倒是一个妙人……
“姑娘果然深明大义,不拘小节,末将今日能与姑娘相会,实属荣幸啊。”
“雨下的如此之大,将军不妨后院喝杯香茶,歇歇再走啊。”
那一天从上午到傍晚,他们品香茗,论古今…十分投机。
次日小生才发现,她竟不知那将军姓甚名谁。昨日种种如同水中月、镜中花……
如他所说,那一曲《霸王别姬》终是让她一曲成名。
再次见到将军也是梅雨季节,只不过那是初冬之时,她依旧一身白色裙装,手执一把月白色的油伞立于河边,河对岸一片萧然的景色……
“花旦儿说你在这,穿的这单薄,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语气带着责备与心疼。
看了看身上深绿色的披风,鼻子有点酸……她终是没忍住,扑进了他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他愣了半晌,才抬手拍拍她的背,哄道:“没事啊,我回来了。”
她也不说话,就是那么抱着他哭。
他道:“待我戎装换锦袍,便许你嫁衣似火。”
她只晓他是来与他道别的,闷闷的在他怀中点头。
头一个月,军中的书信会隔几天来一封,他会在书信中对她说情话,许下卸甲归田的白首不相离。她每每读起便会泪流满面,为他担心,为他心疼……
后来,书信渐渐疏了,至后便三个月不见一封来信。小生每日除了出台外,都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拿着书信发呆……
“小生姐姐…我们回去吧…”花旦儿收起了伞,扶着眼中无光的小生回到了戏院。
“小生姐姐,有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刚刚送来一封信!”一个仆役见她们回来,便喊了一句。
“小兵?那定是将军的书信,快拿于我看看!”小生欣喜若狂,待看了信后,便晕了过去……
信上道:“吾家中高堂已为寻得一位闺阁之妻,尔莫挂念,早日寻一户好人家吧。”
小生这一病便是一个多月也不见好,近日还常常咳出血来…众人皆叹天妒红颜啊!
戏楼本就人多嘴杂,将军早在一个月前就捐躯为国的消息便传到了小生耳中……
军中得胜归来的将士道:将军有一个至爱的女子。将军在被他们找到时只剩一口气,他留了一句把我床上的书信交与名角小生,莫叫她空等我这死人误了年华…便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小生这一次晕倒,醒来便是三天之后,她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与没生病一般无异。
只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求了班主让她再演一次《霸王别姬》,这次她要演虞姬……
之前她因演楚霸王而出名,众人以为她适合演楚霸王。却想不到这一次虞姬不知比楚霸王演的成功多少倍!
众人才醒悟,这个叫小生的女子,演的不是虞姬,因为她就是虞姬啊!
之前缺少什么?就是缺少楚霸王和虞姬的感情,现在感情有了,这戏自然演的成功了。世上唯有将军才知她懂她…
花旦儿抱着身着似火般血红衣裳的小生,心知她跟着将军去了,仰天大吼一声:“虞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