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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九合之州

青光红光交辉成束、盘虬合一,灵石本渺若蝼蚁,却由着光渐生渐长,融成曲虬的一方雪杖,雪瓣为身,霜晶纹镂,绰约婉美,似再寻不出堪可比拟之物的。

青玉将它紧握在手,雪杖是不消不融的,玉指雪杖凝白一色,望之俨然有宝相神采。

“这……”

“哇!两个灵石居然合二为一,还变成了一根这么漂亮的手杖”,果子狸喧声赞叹。

“这是霜神用以结霜降雪的法器——清霜玉雪杖,能变天时、唤风云、感节气,灵力非凡。两百多年前,被霜神僻为两半,灵力尽失,散落在人间,只是两百年来赤石与青石吸收自然灵华,灵力亦在悄无声息中恢复着。”

“清霜玉雪杖”,果子狸幽幽念叨,眉与毛似要纠成两堆疙瘩,牵绊纠缠,兀自呓呓喃喃,“堂堂的上古神祗,品味竟然这么阴阳眛气的,清霜玉雪杖,念着也这么饶舌,听起来也这么不伦不类的……”

“小果”,青玉看它表情古怪变幻,不禁好奇地问,“你一个劲儿地呢喃些什么啊?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发现?怎地不分享给姐姐和霄哥哥呢?”

“没有什么发现了,只是看着这么好看且又灵力高超的清霜玉雪杖,反生出疑窦来了。”

于是青玉很是配合地诧异又急切地问道,“哦?那是什么呢?姐姐真是好奇得很”,见它凑近自己手中,支颐探看手杖连连,佯作若有所思道,“莫不是和这雪杖有关?”

“对,就是雪杖”,果子狸满心欢喜,暗喜不已,心想还是姐姐蕙质兰心,起得这般简洁明了又朗朗上口的雅名,这才切题道,“小果是奇怪,霜神在青要峰设下冰幕是为了保护着什么,那么他将雪杖僻为青石和赤石,便也是为防有人利用它来破坏这里的封印,可是到头来双石不是又可以合二为一么?兜这么个圈,最终还不是南辕北辙!”

果子狸正自分条斯里,不觉便要倚在雪杖上,却听得它咯咯牙关打颤,似僵住一般,好在被青玉拎着蝉翼躲远了雪杖。

“姐姐握着它,也能觉出森然的寒气,小果你挨近,自然会经受不住,以后可要记得,离雪杖远些,不可轻易地触碰。”

果子狸尚不能开口,只可怜楚楚地僵硬点头,又木讷讷地别过头来看向妘霄,听他娓娓解答。

“双石经百年而得天地灵气,这点霜翁当是难以预料的。不论青要峰中有何玄机,如今雪杖已复得,玉儿很快便能知晓。”

青玉颔首,雪杖砸向冰幕,并不十分地用力,偌大的冰幕便在瞬间消失不见。稍稍入内,水雾如蔽,视线朗润明澈,一切都似纤尘未染般,静谧方外、看得分明,可俯首间,娉婷飞立的,却独独只自己孤影。

“霄哥哥,你不同玉儿一起么?”

妘霄展开手来,透明中一枚鸽羽姗姗现出,不吹不落,几行小字娟娟,青玉知这是妘霄传讯所用,黯然看着不语,好久才拧出微笑来。

“原来是林中来信了,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不过须臾,鸽羽便隐去不见,妘霄收了手,不疾不徐地道:

“朱雀来信,是林中的事,等我前去处理。”

“嗯,既然如此,那霄哥哥快些回去吧。青要峰就在眼前,已无阻碍,玉儿能应付。霄哥哥不必担心我,若是遇到困难是玉儿一力所不及的,一定会去隐竹林搬救兵的。”

水雾深锁,似穿针引线织就的一般,尽被塞填盈满,只眨眼之间,青玉便什么也寻不见,唳风疏狂,就连展展的衣袂摩挲,也再听不得。

果子狸暖得好了,早已落在峰顶上,吃力地滚动,不多时已轧出不短的一条甬道来,故意地得意唤青玉来看。

“欢迎霜神回家——”

“小果你可别见异思迁了,到了这儿,就将隐竹林抛之脑后,若说是家,隐竹林才可称得。”

“小果就知道,姐姐虽不能回隐竹林去,可心里还想着。若是小果将这里收拾得与水竹轩一模一样儿了,那不就是家了!”

这般一说,果子狸已就地圈出一块空地来,团雪堆叠,很快地便堆出一个个花草果木,活灵活现地排成圈,将它自己也围拢其间,却浑然不觉。

青玉见它堆得欢畅,便不扰它,径直地进大殿中去。

青要峰顶只一座殿宇,因雪覆盖,山不巍巍,可这殿宇却是雍华疏阔,以冰雪葺之,颇有拔地而起的耸然之势。

青玉进得殿内,室虽年久,却毫无寻常屋宇的浊气颓旧,望之焕然如新,尘埃不存。陈设俱是居家所有,只一方透白如玉的盏,竟是泛光转动着。青玉走近去看,盏有九面,可完好的只有七面,剩下两面,一面黯淡如漆,疮痍满面;另一面上,如纹缝隙爬满,望之怆然。

“原来,霜翁苦心守护的,是这方盏,是九合之州”,青玉望着七面上时隐时现的字,细细念来,所缺正是“荆、豫”,不禁恻然,“招摇山的灾难,并非偶然,而是荆面破碎所致,现下危如累卵的,就是豫州!”

手拳紧了,心也跟着拳得很紧很紧,透不过一丝清气,有零星的雪花拂面,是不融的,落入青丝,似斑斑点点的冰珠子,一记一记地敲打在头上,整个人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果子狸立在花圃中,爪间抓着支尚未完成的残花,不知出了何事,一脸的茫然。

“小果,青要峰我们不能住下去了。”

果子狸怫然变作讶异,残花砰地砸在圃中,接二连三地倒了一地的花瓣碎雪,因惹了尘埃,已不似初时的白,它却是咧咧地哂笑。

“还好,总算留住了一个,刚好是颗红果,就是树还没捏出,不然挂在枝头才是归宿呢。不过没关系,青要峰的雪是不会融化的,以后姐姐总会回来,到时再做树枝也不迟,这个就先留着啦。”

雪白的一颗红果,晶莹圆润,真的一样,本是令人垂涎不已的。只是红果本是红色,面前的这个却似失血般,很是黯然苍白,孤零零地躺在雪堆里。

青玉将果子狸揽在肩上,手轻轻地抵在它雪茸茸的小脑袋上。

“如今豫州有难,说不定已如招摇山般洪水肆虐,姐姐的朋友都在等我前去搭救,姐姐必须要去。不过小果说的是,等九州安定,咱们将永远地住在青要峰上,所以这颗红果,终有一日,肯定会挂在枝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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