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小小自知晓阮郁成亲另娶之后,大病了一场,又郁郁不乐了好久,采绿见长此以往也不利于小小的身体恢复,所以就鼓动着小小如往常一般乘坐油壁车出门游玩,但小小自阮郁走后,性情大变,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爱笑了,因此采绿的这个主意小小没同意,还是一个人呆在镜阁里看书,整日闭门不出。
这一日,小小见湖上游人泛舟,似是很不错的样子,多日来郁结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于是就叫来采绿为她梳洗打扮,采绿一听小小要出去散心,心下大喜,忙为小小选择出门要穿的衣物,心里琢磨着梳什么发髻才好。
“采绿,你别弄得这么隆重,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小小见采绿给她的一身打扮,十分隆重,有些忍俊不禁的说道。
“不隆重些怎么行?您好不容易想出去一次,我怎么能让您衣冠不整的出门呢?”采绿振振有词的说着,“好啦好啦,就这样出去吧,我都给您打扮好了,再重新在梳妆打扮就浪费时间了。”采绿催促着小小。
“好吧,就依你了,我们出门吧。”小小无奈道。采绿见小小依了她的意思,很是高兴,拿着披风和纸伞随着小小出去了。
小小和采绿在钱塘湖周围散着步,湖面的微风袭来,略微有些凉,采绿怕小小的身体会受凉,轻声对小小说:“小娘子,湖边风大,您身体痊愈不久,不宜再吹凉风了,已经逛了一会儿了,咱们回去吧。”
“嗯,听你的,自我生病以来,你就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小小打趣着采绿道。
“您还取笑奴婢,我还不都是为了小娘子您,只盼着您能身体无恙,长命百岁,那奴婢也算是对得起老爷太太了。”采绿辩驳道。
“采绿,你说一晃都这么多年了,阿耶的模样我都要快要记不清了,阿娘也已经去世那么久了,你说他们应该很幸福吧。”小小若有所思道。
“是啊,老爷那么疼爱太太,他们肯定是幸福的。”采绿肯定的说道。
“可是他们却抛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说是最疼我了,可还不是留我一个人,我真的很想他们,很想很想。”小小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小娘子,你别这样,奴婢看了心疼!老爷太太肯定也是舍不得你的,他们会一直在天上保佑你的,采绿也会一直陪着你的。”采绿有些哽咽的说。
“嗯,我知道,我会开心的活下去的,一定会的。”小小看着远处说道,目光有些迷离、
采绿看着小小这个样子,心里有一丝不安,却又不知这丝不安是来自哪里,只是在心里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小娘子会好好的的。
待小小走到西泠桥附近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打扮破烂的人,背上却背着一个大包袱,手里还拿着一卷书,不知跪在湖畔在干什么,他的背部略有起伏,似是在哭泣,小小对采绿说:“采绿,你看前面的那人在干什么?”
采绿看了一眼,却以为距离远看得不大真切,也没放在心上,随意说道:
“没什么,或许只是一个小乞丐在那里等待人救济吧,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看这天似乎要下雨了。”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他是有什么困难呢,再说你也说了快要下雨了,咱们怎么好看着他在这里淋雨呢?”小小柔声说着。
“小娘子,万一他是一个大恶人伪装在这里的呢?咱们还是不要随便收留人了。”采绿有些不赞同地说道。
“还是去看看吧,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恶人?能帮一个人就帮一下吧。”说着就向前走去,采绿无奈,只好快步跟上前去。
待小小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人原来是个穷困潦倒的男子,背上的包袱露出一角,看得出是一大包书,而他本人却是正伏在地上哭泣,小小不解,出声问道:
“这位郎君,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而在此哭泣?”
那名男子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容貌清秀,发饰华丽的女子正看着他,这名女子面露微笑,让他恍惚间竟以为是神仙妃子下凡来了,愣神了一阵,才匆匆擦干了眼泪,礼貌答道:
“这位娘子,在下鲍仁,自小父母双亡,欲上帝都去求得一官半职,为百姓做主,奈何身份地位太低,身上盘缠又所剩无几,实在无力再上帝都,我是为自己不能实现抱负而痛哭啊!让娘子见笑了。”
“原是如此,”小小轻声道,“现在你呆在这湖边也无济于事,不如先随妾回去,梳洗一番,再作打算。”见鲍仁面带豫色,小小又说道:“郎君无需担心妾的名声,妾只是西泠桥畔的歌伎,望郎君莫要嫌弃才好。”
“岂敢岂敢,娘子肯收留在下已是大恩,在下又何来嫌弃一说?”鲍仁看着小小真诚的说道,“敢问娘子芳名?也好日后报答。”
“妾乃是钱塘苏小小,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恩情,说道报答实在是折煞妾了。”小小低头说着。
鲍仁跟着小小回竹林小楼后,正好贾姨妈回老家去一段时日,小小也不必担心怎么向她解释了。小小派人去给鲍仁买来一身干净衣物,等他换好之后,小小才发现原来这鲍仁也是个俊俏郎君,打趣道:
“郎君换了一身衣物,竟叫妾都认不出来了。”
“先前仪容不整实在是有失体统,叫娘子笑话了。”鲍仁略有些脸红说道。
两人又谈了一些,小小原以为这鲍仁不过是个穷酸书生罢了,却在交谈之后发现鲍仁竟是个满腹才华的人,一些看法观点实在是高妙,小小借故回房,找出几年前孟浪给她的那一枚印信,攥在手里,仔细想了之后,又下楼来,对鲍仁说道:
“若是郎君想出人头地,也不是毫无办法。”
鲍仁听后,激动地问道:“不知娘子有何办法?在下愿洗耳恭听。”
小小拿出那一枚羊脂玉印信,递给鲍仁道:“郎君可知上江观察使孟浪孟大人?”
“这自是知道,天下有多少人都想成为这孟观察使手下官员,却怎么也不得如愿,若得孟观察使举荐,高官厚位自是不在话下。”鲍仁神色激动地说。
“郎君手中这一枚印信就是几年前孟观察使路过钱塘时,妾有幸得孟大人青睐,孟观察使赠与妾的,说是无论何事都可为妾办妥。”小小笑着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在下不能收。”鲍仁连忙拒绝道。
小小只是又将印信推回到鲍仁手中,说道:
“这枚印信在妾的手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妾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钱塘,留着也是浪费,不如赠予郎君,只要郎君日后为民做主,也算是还了妾的这个人情。”
“那这般,在下就收下这枚印信,待我功成名就之后,必来钱塘风光迎娶娘子你。”鲍仁信誓旦旦的说。
小小却被他的誓言吓了一跳,忍不住又想起从前阮郁的誓言,只是淡然说道::
“郎君不必对我承诺些什么,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誓言,妾只是一个歌妓,配不上郎君你的,郎君收拾好行李就请离开吧。”
鲍仁不知小小为何一下变得如此冷淡,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悻悻的回去收拾了行李,独自离开了,但他却在心里发誓道:若是日后真能出人头地,他必会回钱塘风光迎娶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