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有束探究、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抬眸,看到阳光下的青衣男子时,整个人若被定格了一般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影…
只那笑容让若水觉得少了些什么,也多了些什么。
想着这一年来自己的境遇,眼中不觉地散开些许氤氲,化作点点泪光。
或许只有你真正放弃希望时,希望才又会将你推向它。
原想此生再难见到,而今却如此不期而遇,那浅然的笑靥满是重逢的欣然。
彼此凝望,恍若隔世。
青莲的幽香调皮的钻入鼻端,沁人心脾,四周清香萦绕,彩蝶翩跹,缕缕幽香似化不去的温情。
子珂看向那莹白的双足,许久浸在凉水中已让它泛出淡淡红晕,心中有丝莫明的恼气一闪而逝,原打算径直拜访颜王的子珂此刻却幽幽开开口。
“立夏水凉,浸泡太久易染伤寒。姑娘还是早些上岸的好”
语气冰凉,似在向一个初见面的人的问候,那还有从前的温煦暖人。
若水惨淡一笑,将心头的失落生生吞下,又想到自己这般衣裳不整的模样,双颊染上一抹红云,失落后又生出些羞怯来。转瞬,压下心中所有念想,微微颔首:
“多谢!”
子珂向前的脚步在若水不浅不深的语气中滞留,宽大的袖袍之下手关节握的苍白,凛了凛神,再次举步向内庭走去。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水慢慢隐去的浅笑中,满是忧伤和苦涩。
看着离去的身影,若水心头那份失落和受伤瞬间侵占心头,顾不上思考子珂为何出现在府里,更顾不上穿起鞋袜,提起裙裳,径直向后院奔去。
她此刻只想逃离,离开这个仿佛仍凝固着他身上那分淡淡的玳玳清香的地方。
阳光下,青石板的温度从赤着的脚底散开,却捂不暖被遗忘的失落凄寒。
后院花田。
花瓣化身彩蝶,围着那抹白衣翩翩起舞。伸手擦去眼角的湿意,若水自嘲的笑了笑。不是早就习惯了被遗弃的吗?害死母亲,就足以让所有遗弃的,不是吗?
“母亲……”若水瘫软在地,紧闭的双眸使那黑蝶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颦起的眉头泄露了她满脸的忧伤和无助。
那个所有人都奉若天人的母亲是否也在责怪自己让她丢了性命呢?
应该会的吧,不然为什么深爱她的男人,自己的父亲从未给过她半点温暖呢?
紧咬下唇,指尖已插入的泥土中,钻心的痛。双肩微颤,似在挣扎些什么。
忽而挣开双眼,泪渍还印在苍白如纸的面庞,眼底却已平静无波,睫毛下两片玫色,点点晶莹。
浅笑凝眸,漫天的花瓣在空中飞舞,隐入青丝,点缀眉眼。
若水轻轻提起衣裙下摆,踮起角尖,旋转,裙裳上的落花随着被衣袖舞动起来的风围着白衣胜雪的人儿,翩翩起舞。翩跹白衣,落英缤纷。玛瑙般的秀发与花瓣飞扬交缠。只轻轻地旋转,却胜似舞者的绝世之姿,瞬间将心底的忧伤无限延长。
没人发现的角落,一人静立在树影之中,绛紫衣袍上的游龙若影若现,看着花海中翩翩起舞的人儿,眸中闪过惊艳与势在必得的坚定。深邃眼神灼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痕。唇齿微起,喃喃而语:
“看来没有白来一趟。”言罢拂袖,一个转身不见了踪影。
舞罢,若水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夏风兹长,衣觖翻飞。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主子,你真美。”
不知何时来到花田沉璧被这样美的景象,只差没失态的喊出“仙女下凡”了。
转身凝眸,见是沉璧,眸中多了丝丝笑意,浅笑嫣然,道:“姐姐怎的来了?”想来,若水对谁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却唯独对这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沉璧有些不同。在她面前,若水会笑,虽浅,但在他人面前是没有的。
跟在自家主子身边,日子也不算短了,却也是常常看到主子时会愣神许久。
“姐姐……”见沉璧未答她,若水遂又叫道。
“啊……主子王爷到水榭等你,见你不在让我出来寻。”回过神来的沉璧暗骂自己太没出息,总是犯痴。
“那回去吧。”说罢,眸中笑意渐收,举步朝自己的闺阁走去。
“呀,主子怎的没穿鞋褥?受了凉如何了得?”沉璧说着就势蹲下去解自己的鞋。
“主子,莫嫌弃奴婢的鞋子,先垫垫***婢这就去取了主子的鞋褥来。”
“无碍。”抚住作事蹲下解鞋的沉璧,道了句,也不管身后的哎气声,径直赤脚走向水榭。
远处,折回的那抹青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氤氲悄然散开,一如从前的澄澈明亮,但却多了些挣扎和深沉。
在次相逢,已如陌路。
相逢不如长相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