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母亲烦她没给自己带来好运气,以至于自己在婆婆面前没了脸面。娘俩之间就像是一对天生的冤家似的整天别扭,说不到一块,上了学正好不用烦她,少生很多的气。
而今,她已长成一个大姑娘,出落得比母亲还要高。队里早分了土地,林家缺少的是劳力,再不能让她吃闲饭不干活,一个丫头一年打花能挣七八百块钱,多一个劳力就少拉一份饥荒。老婆婆拉下的饥荒加上这几年的口粮钱、三角债已累积到三千多块钱啦。这三千多块钱就像是一条虫子,时常抓挠得她心里不好受,睡不着觉。
当小冷参加中考的时候,小冷担心,她也担心。她担心小冷再一次考上,继续把书念下去,没完没了。假日里,她看见小冷着急彷徨竟暗暗地高兴,一任她到同学家散心、打听分数。
谁知通知书到底是又来了,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暗地着急起来,在数次的夜里,她不能入睡。她悄悄地跟丈夫商量,想让小冷下学,学打花。
丈夫叹了口气,说:“不让她上学?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她能答应吗?”
继而丈夫又同她分析,说:“小冷是块上学的料,或许能上出点名堂来。再说了,她除了上学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不上学不等于白搭吗?”
“可现在上学要花那么多钱,我们怎么供得起!”母亲生气了,说。
“不让她上学实在可惜。”
“庄稼地里又不挣钱,你那点工资怎能供她上完三年的高中?”母亲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分析说:“再说啦,考上大学还不是要花钱哪?”
“唉!”丈夫被妻子多次的劝说烦了,生了气,他没好气地说:“我没法向她说,要说你自己说去!”
做母亲的也不知如何向女儿说?她这个硬性子的女儿是很少跟她正面说话的。她吩咐的事情她能做就不错了,更别提顺心不顺心了。想到这儿,她心里也觉得委屈,为什么自己生养的女儿却跟自己“不一条心”?仿佛是中间有一道厚厚的墙挡着不能逾越,竟然连小冷的同学都不如。我的孩子,你曾让我受过多少苦难啊!生产时的痛苦让她刻骨铭心。有时,她也心痛她,想爱她,可一看到她的身骨,仿佛是眼前站着的不是她女儿,而是一头永远都不能驯服贴的毛驴子,忍不住想打她、骂她。骂她的娘—她自己。
她先是关心小冷的生活,尽一个母亲在其他儿女身上的关心和爱。过了一段时间,看小冷对自己有了亲切感,她才委婉地讲出自己的想法。
她的话刚一出口,林小冷的神情就像是惊觉了的兔子似的竖起耳朵,睁圆双眼,充满敌意地说:“我不吃饭也要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