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今日要烧张兰娇,象钱金宝女人、钱财富那样的人都很高兴,到处奔走相告。
女人墟旁边有一块打谷场。烧张兰娇的地点就选在这儿。
在贴出严惩(没写烧死)张兰娇的布告之前,张兰娇就给包括杜克俭、钱金宝在内的几个粗鲁男人从家里抓走关在了柴头岭村一间土牢里。只隔了一日,那几个粗鲁的男人又进来要拉她出去。
“你们拉我去哪儿?”张兰娇气愤地责问。
“你莫乱吵,去了你就晓得了。”杜克俭开口道。
“你们为什么要关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凭什么要这样!”
“我们是女人墟请来的人,是专门侍候你的!”杜克俭突然哈哈地笑起来。
张兰娇万万没有料到他们拉她是到女人墟旁边的禾坪去,而那儿在坪中央堆起了一堆柴草,在她给拉到那堆柴草之前,远远的,她还听见杜德威在对站他旁边的几个人说:
“给我拿多几捆草来。”
他好狠毒啊,只因为自己不把身子给他,他就要置自己于死地,烧死自己!
她的胸口烧起一团火。
这日不是丽日,时不时有一点儿风轻轻地吹来。天好冷,关在屋子里都冻得难受,更别说出门了。
杜克俭这次和那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一起把张兰娇抓来女人墟旁禾坪,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是为别人的事儿杜克俭不一定会来,但为女人墟和村长杜德威就不同了,杜德威不仅平常对他多点儿关照,而且这次也承诺给他一大笔钱。只是今日天太冷,他一出门就给冷得缩脖缩脑,脚还得不时提上放下地动,否则就会觉得给冻得很僵痛。
只有几个人围来看,其中包括一个拖鼻涕的小男孩和钱财富、钱金宝女人——她手里攥着鞋底,往那儿走时,东张张,西望望,有些迟疑。
张兰娇给推到这儿叫柴草堆围着,开始她头压得低低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起来。苍天啊,为何你不快快睁开眼,用你除芜的岁月之锯,狠狠地将面前这些作恶的魂灵锯断!她在心中大声地凄喊。过了一会儿她就突然冲杜德威骂道:
“你不是人,你是禽兽!”
杜德威厉声喝道:“不许你信口雌黄!往我脸上抹黑!”
张兰娇放声大笑:“禽兽也晓得怕别人抹黑么,真是好笑呵!“
“你不要再嘴硬,等一下火一烧,你就变成草灰了,看你到时还骂!”
“我要骂!你这个人面兽心想吃人的魔鬼,你作恶吧!总有一日老天爷会收了你!”
“对啊,我给老天爷收!到我八九十岁去给老天爷收的时候,我变成鬼也值了!哪象你这个傻货,装贞洁,早早就给火烧死让老天爷收!”杜德威想这样说,但怕给别人知道他烧死她的内情,便没说,而是对守在旁边的人说:“点火,快点火,把这大逆不道的女人婆烧死!”
她愤恨的泪水涌现眼眶,胸脯一起一伏的,又骂:“你们烧吧!你们就烧死我吧!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没有廉耻的东西!”
“烧!快烧死她!莫给她再骂人!”杜德威歇斯底里地叫。
杜克俭赶快擦燃火柴伸到柴草堆前点火,很快火焰窜起来了,越燃越高,越燃越旺。
杜德威气恨恨地叫:“你要死我就成全你,看你还有什么话讲!”
“你是个卑鄙可恶的人!你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我就是死,也要变成鬼来纠缠你!”张兰娇一边骂,一边就想从火堆里逃出来。
“快把她推回去!快把她推回去!快给我烧死她!”杜德威更加歇斯底里地叫,声音尖利。
那几个彪形大汉冲上去,扯住张兰娇又硬往火堆里拉、推。
张兰娇愤怒异常,无所畏惧,但她仍然没有顺从他们,她继续抗拒着,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叫:“杜德威!你这个下流无耻的魔鬼,你烧死我,你也不得好死!”
那几个彪形大汉人多力气大,张兰娇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因此他们不费多少功夫,就一起抬起张兰娇,将她重抛进了烈火中去。
杜德威又对杜克俭喊:“快往火里倒油,叫她完全烧成灰,一点儿骨头也看不见!”
“好,得呖。”杜克俭应着,捧了一桶油就用力往张兰娇身上泼过去。
那火霍地更加熊熊地燃烧起来。
张兰娇在火堆里拼命地挣扎,凄惨地喊叫,几次想要冲出,又几次给推回火里去,最后她便再没从火堆里站起来。
在围观的人们中后来来了杜振财,他在那儿看着对张兰娇又是怜惜,又是悲哀,不时轻轻地摇头。
“杜德威这份人,总有一日会遭雷公劈的!到时看他怎么收场!”杜振财突然发出愤怒而又有些压制的声音,这声音只有他旁边的几个人能听见,但那几个人都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