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乃百兵之君,君子之心,可小可大;君子之志,能屈能伸。
正如清风剑法,弯中有直、刚中带柔,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拒战,叶子临表现得问心无愧、坦然豪爽。
但人群中早已炸开了锅。
“虽然对方是玄榜第三,但是直接拒战也太怂了点吧!”
“天资虽好,终究不过宵小鼠辈!”
“恐怕这小子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吧!”
“不过这个张浩宇也真够无耻的!”
“是啊,玄榜第三挑战聚力境四重,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叶子临听着场外的议论,心中稍微涌起些许不快,但是很快又平复了下去。
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他强由他强,明月照大江!
这几日修炼清风剑法,他已渐渐对剑道有了一丝丝的感悟,这使得他的心志也变得愈加坚韧。
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股坚毅和隐忍,似乎是在昭示着他内心的锋芒。
这些议论纷纷的人在他的生命历程中只能是路人,不会是归客,他没有理由去关心路人的想法。
看到他这股锐勇的眼神,场中的许多长老都微微颔首,对他投去了赞许的眼光。
“此子秉性不错,说不定是块好料。”一名老者抚摸这自己的髯须,悠然地说道。
“不过是个天生绝脉的废物罢了,邢长老也太看得起这小子了。”
说这句话的正是江一天,此人极为护短,张浩宇和木参天都是他的弟子。木参天紧挨着他身后,只是现在木参天还没有把铁山镇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只是说那里有一些凡阶兵器,被叶子临藏了起来。毕竟没能打败聚力境四重的记名弟子,最后自己还弄得落荒而逃这件事情太过丢人,他实在是没脸把这样的事告诉给自己的师尊。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此子身上有些秘密,连我都看不透。”邢长老庄重地道
“跳梁小丑,故弄玄虚而已,每年像这样的弟子还少吗?”江一天不屑一顾道。
邢长老摆了摆头,不再说话。
练功场正中央,张浩宇听着他们的众长老的议论,怒火中烧,神色郁闷。看来他今天非但教训不了叶子临,自己还落了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狠狠地咬了咬牙,张浩宇怒目横视叶子临,阴声说道:“以后的路长着呢,总有机会的!”
张浩宇的意思很明确,外门弟子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失去执法长老的保护,那么叶子临必然死在他的手下。
叶子临含笑道:“随时奉陪!”
叶子临这份淡定自若的神情令得不少长老都为之侧目。
就在这些长老中间,一个爽朗洪亮的声音说道:“好小子,你叫叶子临对吧。我关飞破例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此人约莫三十多岁,芒屩布衣,虎虎生威,叶子临心想他大概就是那个玄榜第一祁长峰的师尊,关飞。叶子临半个月内修为连跳三重,心性也较为出众,关飞这才动了收他为徒的念头。
叶子临对他示以微笑,拱手道:“在下久仰前辈大名,只是在下刚才已经报考了华长老们下,不便再作更改,却是辜负了前辈的一番好意。”
闻言,江一天眼睛闪过一丝阴毒,对着关飞重重地说道:“关长老,我看这小子是不识抬举,你这是热脸填在了冷屁股上。”
关飞在外门长老中自身实力最强,但是他心高气傲、死爱面子。江一天了很解关飞的性格,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关飞脸上呈现出一丝不悦,道:“小子,你可知道每年有多少外门弟子想拜入本人门下吗?又有多少人我连正眼都不会看一下?你虽是天生绝脉,但我可以保证你将来在玄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归功于江一天的推波助澜,关飞心中已对叶子临产生了反感,但是他怕叶子临在数万记名弟子面前当面拒绝自己的邀请,因此才抛出了玄榜这个杀手锏。
果然场外众顿时人人头攒动,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玄榜呀,那可是神剑门弟子无上的荣耀。”
“关长老这是摆明了想要重点栽培他呀!这小子走了****运不成?”
“想想祁长峰,在关长老的栽培下,短短一年之内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外门弟子,一跃称为玄榜第一,就算是江长老也望尘莫及呀!”
“可恶,关长老看中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呢?”
玄榜么……叶子临一点也不在乎。自从木参天逃走的那一刻起,他的名字就注定会留在玄榜的碑铭上。
“在下心意已决,多谢关长老知遇之恩!”叶子临再次朝关飞次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关飞冷哼一声,怒道:“你会后悔的!”
“敢当面得罪关长老,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小子刚才还对张浩宇认怂,现在却又胆敢开罪关长老,是不是他脑子抽风了?”
此时江一天听闻他们的对话,嘴角轻微的动了动,那一丝得意连带着阴毒凸显出来,旋即又迅速消失。
“刚刚进入外门,就得罪了两大长老,看来以后的麻烦少不了啰。”
叶子临暗自苦笑不已,不过剑道一途,本就该顺应本心而为。若事事皆为情势所扰,乱了本心,那所谓成就至尊不过一纸空谈罢了。
就像银发女人所说的,他现在无法对战张浩宇,但很快就能;他今天无法达到关飞、江一天那样的高度,但总有一天会。
他以前不信,是因为手中无剑。
而现在,他不仅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剑的意志,直破云霄。
无论怎样,叶子临的名字今天已经被数万人所熟知,或褒或贬、或扬或抑。
……
神剑山的外门院落曲径通幽,峰回路转,小路两侧流水潺潺,溪水边上坐落着各式各样的楼阁。
这些楼阁自成章局,划分成了很多小院落,每个小院落都是某个长老和其弟子所居住的地方,其中又有很多小楼阁,供弟子和长老们栖息。比如叶子临将要去的地方就是一个名为“华星院”的小院落。
“叶师兄,这边走。”
带路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叶子临猜测应该是在外门中通过各种杂役来赚取贡献点的记名弟子,这种赚取贡献点的方式很安全,但是回报也非常的少,远远不如叶子临在万象森林中与野兽厮杀来得快。
院落很大,叶子临一眼望去竟然都望不到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切显得诗意盎然。
“到了,叶师兄。房间里面热水、衣物都已备好,叶师兄可以随时沐浴更衣。”
随后这个小少年又将一张黑色的晶卡递了过来,叶子临定睛一看,不由得心头微震。
这张晶卡上面的贡献点数足足有五万点!
他暗自感叹宗门的大手笔,同时终于明白了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所能获取的资源差距。
很多记名弟子吃完上顿没下顿,餐风露宿,苍天为被,大地为床。
有些记名弟子,终其一生,或许也达不到晋升外门弟子所附赠的贡献点数。
少顷,叶子临沐浴完毕,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发现原来梳洗得干干净净后,自身的气质也变化了不少。镜中的脸庞残留着一丝稚气,虽然称不上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但至少眉清目秀,勉强算得上好看。
叶子临本想再参悟参悟清风剑法第六式以后的剑招,可他觉得既然拜了师尊,必要的礼仪还是不能免的。
他出了自己的居所,向他的师尊华天辉的阁楼走去。
华天辉很少在外人面前出现,听说他几乎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忙些什么,属于那种就算走在外门弟子中也容易被当作路人的存在。
其实这对叶子临倒是一件好事,叶子临就烦那些七七八八的约束,没有人管他,他自然开心。
“好像已经四五年没收到过徒弟了吧,我这位师尊,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叶子临戏谑地笑了笑,随后上前拿手敲门。
“呃,师尊在吗?我是今天刚晋升的外门弟子叶子临。”
屋内没有人回应,叶子临以为是华天辉没听到,又敲了一次。
“师尊,您在吗?”
叶子临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
这时,阁楼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却只露了一条小腿粗细的门缝,从里面飞出一个葫芦,叶子临灵机一动,伸手接住这个葫芦。
门后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
“呃……那个谁……小叶子……从你后面往左走,大约五十步,那里有个小水池,叫做什么……‘酒仙泉’来着,呃,对对,就是‘酒仙泉’,哈哈!”
“你去那儿帮我把这酒葫芦灌满了……噢,对了,做完之后你再去李执事那里买十株当归草,半斤黑猪蹄。”
过了片刻,那个声音又说道:“呃……小叶子,我晶卡没找着,你先帮我垫着,我回头给你补上!”
叶子临呆兮兮地站在原地,稍尔,蹙眉踌躇道:“师尊,我是您的徒弟叶子临,是今天刚刚晋升的外门弟子,不是做杂役的记名弟子。”
看来这个师尊一点也不靠谱,完全就是个酒鬼!
叶子临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好不容易才晋升外门弟子,才刚刚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再也不想回去做什么杂役的苦活了。
“徒弟……原来是徒弟啊……徒弟好哇,小叶子啊,你是我的徒弟,就不用为师还你贡献点了吧。”
叶子临愕然:哪有这样为人师的?
不过这个酒鬼师尊既没有验查自己的实力,也没有对自己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或诱惑,看来至少不像关飞和江一天那样是个势利之人。
两相安好在叶子临看来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