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从昏暗的营帐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季暮雪掀开帐门就看见湛修齐光裸着上身埋首在案前,已经咳得直不起腰来,还勉强支撑着绘制战略图。
他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就是撕成条状的麻布,隐隐透着殷红的血迹。
果然不出所料。
季暮雪叹息道:“你真不要命了,昏迷了那么多天,才醒就看这些东西,这张图看了这么多时候,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你再看也不会多出一条路。”
湛修齐从地图后探出头,俊逸的面容覆了层灰败的神色,形容憔悴。
“你的药很有用。”
“是嘛?”季暮雪勾唇:“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剩下半条命了,这样说来,我好歹算你半个救命恩人,是不是该报答一下。”
闻言,湛修齐放下手中的地图,侧着头细细打量他。
“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有当军医的潜质。”
“承蒙夸奖,现在知道也不迟。”
季暮雪有些得意,那笑容与某个人有出乎意料的神似,看得湛修齐有一瞬间的怔愣。
该死,他又想起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滚蛋。
“既然如此,季少还是不要浪费人才,改作军医去吧。只是这两日吃的药,味道清新淡雅,齿颊留香,颇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不知季军医可否指教。”
坏了,这药是童小金独门秘制,他当然吃过。
季暮雪心里暗叫不妙。
这家伙都伤成这样,这会子肯定还在发烧,怎么就不能少精明一点。
虽然小金说,可以把他没死的消息告诉给湛修齐,只是如果现在说,不就是等于告诉湛修齐,童小金现在在扬州活蹦乱跳。
太便宜他了。
“这个……我只负责喂药,可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啊。”
对,就这样,一推三四五,就是不知道。
“如果我的记性没错的话,这几日你让我服下的药叫玉露丸,神道鬼才特制,不知道季少是在哪儿买到的呢?”
好一个湛修齐,今天找他来分明是有预谋的,他太大意了。
既然如此,不妨挑明了说。
“这种药是神道鬼才独门内伤药,传到童小金这一代被改良了,味道不苦,效果也大大提升,取名玉露丸。”
“所以……”
被刻意压下的嗓音丝毫没有泄露他心中喷涌的期待。
“没有所以。”
“没有所以……咳咳……”
一时没控制住的咆哮让湛修齐气血上涌,又禁不住咳嗽。
“没有所以这药是如何来的?”
“我和小金相处了那么久,有他的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你不是也有吗?”
“我的确有,却早就用完了。就算还有剩下,三年也早已药效全无。”湛修齐强撑着身子,想要从书案后走出来,谁知气力不济,刚一站起,就往下跌。幸亏季暮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却被湛修齐反拉住。
“你伤还没好,急着下床做什么?”
“他、他在哪里?”
湛修齐几乎是跌倒在季暮雪身上,却还死死拉住季暮雪的衣襟。
“告诉我他在哪里。”
湛修齐虚弱的喘气让季暮雪不忍心地撇过头。
“我真不知道。”
“季暮雪,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湛修齐一头摔进卧榻,好不容易抚平气息,才幽幽道:“姜嗣,进来。”
季暮雪越发觉得大事不妙,直到有人走进帐子,他才知道棺材送来了。
那人正是送信到百味楼的小兵。
更要命的是,他见过童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