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七岁,哥哥十岁。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哥哥趴在窗口聚精会神的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我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稚气的童声问道,“爸爸和妈妈呢?”
哥哥不说话,也没有转过来看我。
“哥哥!”我叫他,可是语气里分明不满了起来,“你在看什么,我也要看。”
他转过头来,呵呵的笑着,口水顺着裂开的嘴角流了下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盯着我。
“妈妈。”他忽然说。
我发誓,要是我当时知道已经发生的一切,我一定会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的,那年,我见到了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我的妈妈,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窗外,我依稀看清楚角落的男人是我的爸爸,他低着头,烟圈从头顶一圈一圈的蔓延开来。
然后,那个女人蹬着高跟鞋“咯噔咯噔”的离开了院子,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晚上我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听到爸爸说,“妈妈去替夕和还有哥哥祈福去了噢,祈求哥哥快点变聪明,这样就可以带夕和去任何地方了!”
然后我似懂非懂的看了看一旁一年四季嘿嘿笑着的哥哥,“是吗?哥哥?”我问他。
虽然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可我还是想问。
好像只要一旦问出去,不管有没有得到回音,心里都踏实。
我等待着这个傻呵呵的哥哥带我去任何地方。
十岁的时候,我知道西藏是佛教圣地,一放学,我就跑到院子里,在哥哥的耳边轻声问道,“哥哥,你知道西藏么?”
哥哥玩着泥巴,回头冲我傻兮兮的笑,我忽然有些不开心,“你整天就知道笑,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笑什么?你都这样了,有什么好笑的?!”
从我会说话开始,我就知道我的世界里多了傻瓜,白痴这些字眼。
这些字眼直接针对的是我的哥哥,三岁那年发烧烧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哥哥没有上过学,可是每当我去背着书包去学校,他就会跟在我身后,一路上都不说话,静静的跟着我。
有时候我会叫他回家,可是他不肯,好几次我看到比我大的学生拿着泥巴砸在他的身上,边砸还边骂,“傻瓜,哈哈,你这个白痴!”
“白痴!傻子!”
“傻子!”
我二话不说,直接扔下书包就往地上捞起泥巴往那些人身上砸去,“你他妈的!傻子怎么了?白痴怎么了?他是我哥!是我哥!!”
我砸的很用力,有好几个人边跑边咒骂,“不愧是一家人,一个傻子,一个疯子!”
我忽然笑了,跑过去拉着哥哥帮他弄下身上的泥巴,“都跟你说了不要再跟到学校来了!”
回家的路上,他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直到回到家中,他都没有再笑过一次。
有时候我觉得哥哥其实什么都知道,他是书上那些人口中说的智者,智者从来不说太多话的。
我一直这样安慰自己,直到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