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些日,六扇门第五神捕戴步昭戴捕头查得线索,一路追踪到阳谷县城,却被人毒杀,临死之前,吃的便是大郎店里的鱼头泡饼。
县衙派了仵作,竟验不出是何毒物,又将酒馆搜个底朝天亦无所获,因大郎平日里为人厚道,亦无作案动机,怀疑是江湖恩怨,只令他不得出县,随叫随到,便上报了六扇门总衙门,不日便有高手前来破案。
此事传开便坏了大郎生意,原本兴隆的买卖一落千丈,大郎遣散了帮厨柜台,给武松送了封信,便自等着官府查办。
众人听的好一番嗟叹:人生之起伏,世事之变幻,人人皆在其中,人人皆被玩弄。
公孙胜感慨道:“这大郎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如此忠良之人,却蒙不白之冤。”
朱贵亦骂道:“****的贼老天,恁的不开眼。”
时迁疑惑道:“究竟何人所为?如何便要害这武大?”
郓哥儿低声道:“说来也巧,那日请戴捕头吃饭的人我也认识,以前常买我些果子,亦不时打赏我些小钱。他虽带着斗笠,披了面纱,哑了声音,但一身淡淡的生药味,却瞒不过我这个相熟之人。他便是这阳谷县鼎鼎大名的西门庆西门大官人!”
“我擦!”杨拓吸了口气,自以为改变了轨迹,又特么的拐回去了!
“西门庆原是阳谷县的一个破落财主,后来开了一家生药铺,又开了阳谷最大的酒店狮子楼,生意只怕是做到了外国,好管县事,贿赂了许多官吏,听说在东京还认了个大官做干爹。”
郓哥儿忧心忡忡,小小年纪便见到这世间黑暗,人心恶毒,自感觉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他为人奸诈,贪淫好色,使得些好枪棒,自此黑白两道颇有些威名,连知县大人都让得几分。”
杨拓有心收纳武二郎,便道:“我等便在此处寻个僻静处住下,且看如何收场,如大郎吃亏,便出手相助。”
众人皆点头称是,又叮嘱郓哥儿好生保密,一番吃喝却是不提此事。
时迁会了帐,几人便在旁边的大三元包了二楼住下。
杨拓看见店名,心里痒痒,便寻个玉石铺子选了些白玉,画下模样,定制了一副麻将,许了高价,要工匠一日完成。
又买了个檀木盒子,要工匠铺了绸布,用来装这副玉石麻将,见没有好玉,心想,若是做的一副纯白无暇的恐是困难,回头做一副象牙的也罢。
又几日,众人白天逛街购物,学打麻将,饿了便去大郎店里吃喝,夜里时迁便飞檐走壁四下查探,无奈风平浪静,却无一丝线索。
那倭狗东游西荡,夜不归宿,竟然收了好些无主之狗做小弟。
郓哥儿见几人出手大方,更是卖力伺候,几日时间竟胖了一圈。
这一日大雨滂沱,杨拓命郓哥儿在酒馆陪大郎,几人在客房打牌,金莲伺候着些果品点心,其乐融融,时迁运背,点了好些炮。
众人开心,却见时迁气闷,打开窗扇,惊叫道:“大郎如何被枷走了!”
众人涌到窗前,只见到这天地雨帘中,当前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魁梧大汉,后面六名皂衣捕快,挎着横刀,拖着大郎向县衙而去。
一条血迹在雨中蜿蜒.
众人怒急,便要抢出门去救人。
杨拓道:“且慢!大郎受些苦无妨,且去把郓哥儿唤来!”
话音未落,郓哥儿一瘸一拐的闯了进来,哭诉道:“六扇门的高手过来要带大郎过堂,大郎说要等二哥回来做主,被那高手一脚踢晕,头磕在桌脚,不知死活,已披枷戴锁拖走了!”
公孙胜道:“国家法度自当遵从,不过这六扇门的高手也忒狠毒了些!”
杨拓道:“这办案者何人?可曾查出端倪?”
郓哥儿道:“只听说叫甚么铁面判官秦神捕,使得一对镔铁判官笔,一身杀气,好生厉害,来到酒店便要抄店抓人。”
杨拓道:“此事必有蹊跷,时迁兄弟且去县衙查探深浅,我自思量一番。”
时迁换了夜行服,冒雨跳窗而去,只见他凌空一跃数丈,踩着屋顶借力一点,身子却如同加速了一般未有丝毫停留便向前冲去,当真踏水无痕。
众人看到,便把心放回肚里一半。
到了天黑,众人终于等到时迁回来。
时迁焦急道:“坏事了,那铁面判官并未升堂问案,便在刑房拷打逼供,要大郎招认幕后指使,大郎吃打不过,已是招认并无主谋,因戴捕头进门时笑他三寸丁谷树皮,故怀恨在心,因而投毒,已定下斩立决杀无赦,三日后菜市口行刑,那捕头甚是狂妄,并未上报东平府。”
公孙胜冷笑道:“大郎又不是傻子,哪有在自家酒店投毒的道理?况且那西门庆也吃了,为何活蹦乱跳?这分明是草菅人命,并非真心破案,其中必有隐情。”
时迁道:“用刑之时,那西门庆便在一旁,说大郎向来愤恨嫉俗,行事偏激,心理阴暗,见不得他人好,恼羞杀人,最有作案动机,况且并无一人知道当日西门庆在场。”
朱贵道:“那高手既然叫做铁面判官,想必不是废物,如何一无凶器毒物,二无人证物证便轻易定罪?”
时迁道:“闻几个押牢私语,那铁面判官初来之时便银针试毒,又切了戴捕头的喉管和骨头,查出戴捕头并非中毒而死,而是吃食了极乐丸。那极乐丸产自西方天竺,吃下之后使人觉得精神万倍,飘飘欲仙,但药性一过人就会涕泪交流,有气无力,因此只有连续服下去,久而成瘾,这阳谷县亦有不少财主因此败家,不少青楼、医馆都有售卖,买来虽贵,却不甚难。那戴捕头便是吃了这极乐丸,被人趁虚大力捏碎喉骨而亡。”
杨拓问:“那戴捕头在何处身亡?”
时迁道:“便是在驿站的客房,客房整洁,并无打斗痕迹,想来若不是高手便是熟人。”
“那姓秦的怎么说?”
“说是戴捕头缉凶无数,仇家甚多,定是大郎受人指使先下了极乐丹,有人趁机杀人。大郎无可招供,被强行画了押,也不知是何人主谋。”
“很明显,”杨拓缓缓起身:“这凶手便是西门庆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他家开的生药铺,弄些药丸易如反掌,这极乐丹便是他设法让戴捕头吃的,又花钱买通了秦捕头,大郎无辜做了替死鬼,说不得又要栽赃到我等头上!”
“那西门庆交游广阔,好管县事,干爹在东京为官,连知县大人都不敢得罪,这铁面判官收了黑心钱,只为迅速结案,浑不顾替同僚报仇。只是不知这戴捕头如何识得西门庆,西门庆为何要杀他,更要诬陷大郎。”
杨拓吩咐道:“明日一早,郓哥儿并金莲雇个驴车先行离开,到渡口寻了船只等候。三日后我等化妆混入人群看热闹,伺机劫了法场,救走大郎。只是这城门处需有人掩护,防止关了大门将我等困在此处。”
公孙胜道:“这个容易,若惊了守门,我自有方法拖延。”
“如此甚好,我与时迁朱贵兄弟只管救人,城门口便拜托师兄了。”
杨拓对时迁道:“恐怕我等涉案已深,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你先去驿站客房,查看戴捕头所留遗物,若有线索便带回来。若无线索,便去西门庆家里查探一番,千万小心谨慎,这两人皆是高手。”
时迁领命而去。
众人担心,不敢睡觉,金莲亦片刻不离,只是垂泪,杨拓安抚一番不提。
到得鸡叫时分,时迁方回,说道:“客栈里有戴捕头的藤箱一个,我拿好后,又去了西门家,却见那西门庆与铁面判官正在喝酒,二人相互吹捧,原来那厮背地里竟是西门庆干爹手下鹰犬,叫做秦寿生,乃六扇门总衙第四神捕。”
“那西门庆又送他两个箱子,一大一小,小箱子装的金银珠宝,是给那判官的,大箱子装的都是些稀罕玩意儿,是孝敬干爹的,托那判官转送。”
“那判官走后,西门庆叫了几个婢女,皆喂食了少些药丸,那几个婢女摇头晃脑,脱衣跳舞,如同灵魂出窍,竟互相****,西门庆拿个鞭子抽打,几人不疼反笑,最后西门庆与她们苟合一番后,那几个婢女昏睡在地,西门庆自己回房,我便回来了。”
说完,时迁竟有些脸红,看来刺激的不轻。
公孙胜道:“当真个淫贼,竟如此邪恶,贫道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时迁拿出藤箱,确是个小巧物件,以铜为骨,异种藤条密密编织,水火不侵,是个宝物。
杨拓拿起,见并无锁眼,却打开不得。
时迁道:“寻常锁具,我尽可开得,这藤箱并无锁具,甚是奇怪。”
公孙胜拿来看了,见箱体两侧各嵌一块玉珠,便双手按压住,砰的一声,竟弹出个抽屉。
众人称奇,公孙胜道:“此乃墨家机关锁,并无钥匙,若强行打开,箱内便会自燃。师尊也有一个,用作放些丹药,师弟竟然不知?”
杨拓挠头道:“我之所学,并无丹药,又因贪玩,不曾记得。”
众人看那抽屉,却见一块腰牌,几锭金银,几个瓷瓶,几张文书,一封书信,一个册子。
公孙胜拿起那腰牌,却见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正面有一神兽獬豸浮雕,一爪拿着锁链,一爪举着戒尺,怒目圆睁,威武恐怖,背面刻着“大宋三法司衙门合署六扇门京都西路东平府总捕戴步昭”几个宋体字,几个瓷瓶上贴着红纸,均是些内服外用的金疮药解毒丹之类,几张文书却是些状书、文牒等,一个册子却是一本《刑统要旨》,都是些寻常公物。
那封书信却是火漆封着,公孙胜拆开自读一遍,叹道:“原来如此。”
众人干着急道:“少卖弄些文采。”
公孙胜道:“原来这戴捕头发现醉仙居有两个着火点,一个前厅柜台,一个后院卧室,五具尸首均在后院,由此推断前厅纵火乃是泄愤,后院纵火乃是焚尸。”
时迁道:“我可不曾在后院放火。”
“戴捕头根据尸体创口判断凶器有刀、剑、钩,爪四种武器,明显不是三个人,怀疑是江湖黑道趁乱杀人劫财,而并非流传的两男一女作案。”
“之后发现到前后各有马匹足迹,前门两匹,后门五匹,便跟踪后门五匹足迹到得一独院,此处亦被一把火烧做白地,现场五具尸体均在一起,兵器亦和前面推断吻合,只是有两人使剑,发现是中毒而死,并无搏斗痕迹,马匹亦不见了,因此怀疑被黑吃黑,想来尸体便是那泰山五手。”
“继而跟踪马匹足迹,发现绕个大圈又回到绿柳镇一客栈,几匹马被套车拉货去往阳谷县。戴捕头赶到阳谷县,经查问守门土兵,得知近日只有西门大官人的车队入城,戴捕头好生忌惮,一面散布两男一女杀人放火的消息,一面写信请示六扇门总捕头黄飞白。”
公孙胜嗟叹道:“恐是这这戴捕头心存正义,本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却因泄漏行迹,被西门庆先下手为强,以请客为由,以极乐丸害他性命,竟然连书信都未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