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海候
在众人的疑惑中，云魄、陈锋赶忙下马跪在了云老牙的身旁……
“劣童！胡闹竟然胡闹到坤正王那里去了！？你们是有几个脑袋？”云老牙并不敢大声斥责兄弟二人，只是咬着牙从嘴缝中挤出这句话。
“义父……我等知错了。”
“罢了。大哥，坤王尊驾就在面前了，现在就莫要责备他俩。待今天的事毕，再罚也不迟！”
“嘟……”
正在众人喧闹疑惑的时候，庄严肃穆的号角响起，人群恢复了平静。
那金铠小将闻此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恭迎坤正王尊驾……”
“王上洪福，万年不衰！”
此时那火把长龙已然到了眼前。三十六长旗仪仗此时开道，三十六面旗帜无风自飘，那“坤”字更是惹眼。八马金甲座驾中间开来，两旁各有八名金铠战将护卫。后跟八十银铠侍卫各举火把，面无表情，肃穆威严。
“嘟……”
长角号再次响起……
“恭请坤正王尊驾，王上洪福，万年不衰！”
在众人的恭迎中，金甲座驾正面金丝紫帘两开，从里面走出个英武俊男。那人右手荡起紫袍蝶披，左手抬起道：“诸位免礼！”
话毕，诸人唯声道：“谢王上洪恩！”
苏坤阔步下车，身后跟着一紫一绿两位少女，缓步走到云老牙面前。
云老牙、萧小见状低头不敢直视以示尊敬，云魄、陈锋二人早已退到义父身后不敢言语。
“云侯此次出海收获颇丰啊！”苏坤笑道。
云老牙不敢怠慢连忙应答：“老牙不才，多年受坤正王资助。此次出海捕获三头麟鱼，一路虽遇些许海匪盗抢，多了些许波折，不过好在平安归来！”
“云侯果然是我苏国捕麟行当中的翘楚，我王府资助三百余艘捕麟船，十之八九出海只能捕些小鱼小虾，唯有我老牙号竟能满载而归啊！”
“王上谬誉了。此次盛宴，王上派人送来食材、排场、礼仪，让我等粗陋浪民能享此口福，已是对我等恩同再造。又岂敢受此赞誉啊。”
苏坤立眉轻挑，微言笑道：“哈哈哈，云侯过谦了。此次并非本王犒赏，乃是我主上施恩诸位。本王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云老牙听言，赶忙向北方鞠躬行礼：“那便谢主上天恩！吾主天福万安，世代永存！”
“哈哈哈！云侯多礼了。”苏坤扶起云老牙，“只怪我王府这几日有些俗务，实在抽不出名厨为诸位烹饪佳肴，反倒是要劳烦云侯操心啊。”
“王上何处此言啊？这些粗苯的活计正好是我等粗人所擅长。还怕我等厨艺浅陋，糟践了王上送来的食材啊。”
“本王在王府也吃厌了那些东西，今日正好来尝尝你们海上的做法，尝尝鲜！”
“那就请王上入宴吧！”
苏坤伸手拦下云老牙：“云侯莫急。”
“王上还有吩咐？”
“吩咐没有，只是介绍小女给您认识认识。”苏坤侧身将苏雯扶上前，“这便是小女苏雯。雯儿，见过云侯！”
苏雯轻咬薄唇，脸露娇态，双手做了个万福，轻声道：“雯儿见过云侯。”
“哎呦，这可使不得啊！”云老牙惶恐道，“我这把老骨头怎能受的起郡主如此大礼，真是折煞老夫。”
“哈哈，云侯不必惶恐。”苏坤摆手道，“云侯原本就是我苏国开国功臣，帝祖钦定辅国良将，先帝更视你为股肱。然云侯淡泊名利，不肯授定海王之爵。先帝念你老迈赐荡海候，领五百捕麟船，为国效力。说来是苏坤祖辈。别说受小女之礼，就是苏坤见您也该行礼啊！”
“王上此言，老臣惶恐。”云老牙赶忙鞠躬道，“素闻今雯公主艳美绝伦，如今见郡主千金，当真是有轻云蔽月之容，流风回雪之姿。难怪主上如此喜爱，特赐郡主诰命。”
“云侯谬赞了。”苏雯行礼谦让道。
“还有这位，昨日你们见过。”苏坤左让扶出苏莫儿，“这位是本王义女苏莫儿，自幼与雯儿长大。也甚得本王宠爱。”
“竟然是王上义女？！老朽昨日真是瞎了眼，没有看出，多有得罪请您多多担待。”
“云侯有礼。莫儿奉义父之命传话，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云侯不要见怪。”
云老牙此时抬头，见之前那金铠小将走了过来便道：“这位少将军气度不凡，想必是王上义子苏鸣少将军了吧？”
“云侯好眼力，这就是本王义子苏鸣。”苏坤应道，“苏鸣，见过云侯！”
“小将苏鸣，见过云侯。”
“王上真是好福气，爱女知书达理，义子英武非凡。让老朽好生羡慕啊。”
苏坤挥手道：“云侯，这话便有点过分了。你船上几百义子，还会羡慕我这个孤家寡人？”
“哎呀，王上。我这几百义子都是些劣童，不值一提。要是真能出像少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哪怕只有一个，老朽怕也是会从梦中乐醒。”
“云侯这是哪里话，我看你身后的两位就很好嘛？”苏坤道。
云老牙原本心里还犯迷糊，这两个劣童是如何搅到王爷仪仗中去的：“王上，不知犬子闯了什么祸事啊。”
“祸事？！没有没有！”苏坤依然带笑，“不过就是袭击王府侍卫，劫持本王义女，意图强闯城门。今日还多了一条，冲撞本王仪仗罢了。”
“冲撞王上仪仗！？”云老牙听后惊恐万分，赶忙跪下。
云魄、陈锋一怔，也赶忙跪下。
“望王上恕罪。是老朽教子无方，竟然惊了王上尊驾。真是该死！劣童还不快给王上赔礼！”
“小民知罪，望王上开恩！”
“好了好了！快些起来！”苏坤一手将云老牙拉起来，“云侯，若是我要责罚此二人又岂会让他们为我仪仗领路？”
“那就谢王上了。”云老牙满脸刀疤遮不住此时的谄媚，“你们！还不谢王上不杀之恩？”
云魄、陈锋此时自然是不敢造次：“谢王上不杀之恩。”
“哈哈哈！云侯，年轻人嘛，不闯闯祸怎么叫年轻人呢？”苏坤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开宴吧？”
“好！好！那就恭请王上了。”
“这两个孩子我十分喜欢，就让他们同我们一道在主席就宴吧。”
“喏！”
左右司礼家臣应声道。
***
老牙号装饰一新，桅杆间彩带灯笼多而不乱，饶是夜幕降临，老牙号上依然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主桅与副桅间的空地上原本堆满货物，此时早已清空。在船长室前两张方桌是为主座。主座两旁，方桌纵摆，沿着船身摆出两排各十桌。
云老牙领路，请苏坤入主座左席。坤正王坐定，其余诸人按座次入席。左副席依次为苏雯、苏鸣、苏莫儿、道辅以及其余六大家将。右副席为萧小，以及同为被坤正王资助捕麟船船长五人。其余四座为老牙号两护船长鲁华、飞江，以及云魄、陈锋。
待诸人坐定，船下一百圆桌诸水手、家将、侍卫，除七十五人负责安全守卫外，行礼入席坐定。
苏坤起身右手甩出紫披，左手举起手中翠玉紫光杯道：“第一杯酒，敬我苏国长青万古，雄立神域！”
“敬苏国！”
待侍酒添酒后。
“第二杯，敬诸位，为苏国劳苦功高！”
“谢王上！”
“第三杯，再敬诸位，愿诸位出海劈波斩浪，平安归来！”
“借王上吉言！”
待诸人双手捧杯，一饮而尽后。
“嘟……”
长角号再次响起，司礼家臣登上一高处大喊：“三杯酒毕，开席！”
随即歌乐响起，侍奉穿行左右上菜添酒。诸水手、侍卫，推杯换盏，喝酒吹牛。
和着悠扬舞曲，原本甲板上庄严肃穆之氛围一扫而尽。此时云魄心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斜眼望去，义父云老牙、叔父萧小正与苏坤、郡主大声笑谈。而那个人，一身脱俗翠衫，淡黄衬裙，在一旁静静坐着，面前佳肴也只是偶尔夹取小口。所谓花貌鸟声，月神柳态，云魄望之，心里竟有无限说不出的滋味。
“啊呜！魄哥难不成没有胃口？！”右手旁陈锋自是没有云魄此番雅兴，满口佳肴竟无法堵住这张狮口。
原本幻真幻美之意境，皆被陈锋粗犷无羁之音尽数毁去。云魄自然是再无欣赏美女的雅兴，独自饮下一杯道：“锋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有吃便吃，有觉便睡。全然忘了之前你我二人差点性命难保。”
“魄哥，这便是福气啊！”
“你……”
陈锋自然没有听出来云魄是在讽刺自己，反而是云魄自讨了没趣。
耍了些情绪，平静下来后，云魄再斜眼望望云老牙。
“真没想到，我义父竟然是如此来头。”
云魄对于云老牙拥有荡海候此事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倒是对那句“开国功臣，先帝肱骨”倒是有几分在意。自己当然是无从得知义父的过去，这详情内里怕是整个老牙号上出了萧小外也无人得知。他心里自然清楚，若是义父想保守秘密旁人定然是无法得知。想到这里再看一眼那饱经岁月沧桑的面庞，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