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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王和大圣

作为一条宅之又宅、能躺着吃桃儿绝不费力伸脖子接的大肉虫子,要问它为什么会跟伏羲来往,理由倒也简单。

这只半蛇人从认识混沌之后,就一直是那个伸手摘桃、给它递桃儿的。

后来,少年因为没法时常相伴,又担心这只懒宅的大肉虫子把自己个儿活活饿瘦,他还特意求女娲用桃核雕了只土拨鼠,吹口气,化为活物,专门服侍混沌。

伏羲之所以对混沌这般好,理由也非常简单。

他是个心软到一塌糊涂的人。

技术宅的女娲若没有他在耳朵旁成天叨叨,指不定要到哪次天荒地老,才能想到养宠物这种事呢。

没错,某种程度上来说,女娲和伏羲是把大肉虫子当成了宠物来豢养。

后世常有狗奴、猫奴、鱼奴、男奴、女奴……伏羲,大概吧,也算是这千古第一虫妖。

少年第一次见到混沌的时候,这只大肉虫子团成一颗球,吭哧吭哧地啃自己的尾巴。它的血流了满地,淌入山谷,汇成江河流向东海。

荡荡不绝的清澈海水突然翻涌起血沫,海中鱼虾、山林走兽都爱喝这一口,被滋养得肥硕壮实、油光水滑。

他虽然好奇,但也不至到要动身调查的程度。直到这怪象持续了持续三千年,他忍不住驾云顺着风吹来的血气方向,一路追循。

一只丑陋无比的大肉虫子,巨大得像一座肉山,伫在东胜神洲的山谷中。

嗯,一边疼得涕泪齐飞,一边决绝得不肯停下自啮的利齿。

“喂,莫非你就是那只传说中的混沌?”上古四大凶兽里,大肉虫子在洪荒也算是丑得出了名的。

“……”

“你是饿了吗?”少年趴在祥云上兴致盎然地俯视,十二万分的好奇。

这般庞大臃肿的身躯,应该连移动都很艰难吧?没办法自己觅食吗?同样是凶兽,这只大肉虫子看上去还真是战五渣啊。

不过,也不尽然吧。

如果混沌果真如表面这般懦弱可欺,为何东胜神洲草木萋萋,却万簌幽静,林中栖居的山妖、鸟兽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呢。

它这般自虐的举动,确实让人观之可怖。

不知为何,又叫他可怜不忍。

“……喂,我这里有颗桃儿,你吃吗?”

老半天得不到回答的伏羲,突然才想起来,混沌是无眼可视、无耳能听、无鼻闻嗅。顿时对自己白痴的搭讪错举无语。

他施了个法术,挥出一阵清泉化成的绳索,将混沌血肉模糊的尾巴从它口里解脱出来。在大肉虫子茫然地嘤嘤哭泣起来时,趁机把桃儿丢进了它嘴里。

血盆大口叭叽合上,嚼嚼有声地吃起来,片刻后,大量口水哗啦啦溢出。

大肉虫子没有眼睛,也没有泪腺,如果有内心小人,大概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吧。自从菩提和莲花长出脚跑掉之后,它就没有一日填饱过肚子。

幸好它也是很耐饿的。

有时候实在饿急了眼,便自己啃自己的尾巴解馋。痛晕了便睡觉,醒来了继续啃。

“我还要,这个。是,什么?”它大张着嘴巴,舌头舔啊舔,依旧很丑,但意外地变得憨态可掬起来。

伏羲把自己家门口的整棵桃树都拨了,连树带桃扛过来投食大肉虫子。

“甜……”混沌很赏脸,连树带桃啃光了,把少年给震惊得!

伏羲:“你都多少年没吃过东西了?”自己吃自己尾巴,这个可不算噢!

混沌想了想,瓮声瓮气地答:“不知道……三千多年了吧……”

伏羲:“你这东胜神洲什么吃的没有?你怎么还能饿着自己?”就算真的懒,这一个天煞雷团投出去,这方圆百里的山妖还能不被烤熟了送到嘴边来?

混沌:“不能动……”

伏羲:“啥?!”

混沌:“我在孵蛋。”

伏羲一跟头栽下祥云:“啥?!”

大肉虫子挪了挪,肚皮下露出一颗跟它一样丑了吧叽的圆球状巨石,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我在孵猴子蛋。”

伏羲:“……”

它的声音里充满了憧憬。“这是小莲花送给我的,猴子蛋。猴子会打跟头,会耍猴戏,还会爬树,给我摘果子……”

一付“给我一个猴子,天下万事如意”的样子。

混沌很是虔诚,屏蔽了自己身上的妖气,默默收集了三千多年的天地灵气,通通输送进这颗石头蛋蛋里,寸步不敢稍离。

想像力比常人更加丰富的伏羲,不由闻之心酸。

后来,他好说歹说也无法劝大肉虫子抛开这颗石头蛋蛋,没办法,少年只好弄了只土拨鼠,伪称就是从“猴子蛋”里孵出来的,才哄得它从巨石上爬下来。

啃着土拨鼠投食的桃儿,它还疑惑地咕哝:“明明是这么大一颗蛋,为什么孵出来的猴子这么小只……”

难得啊,它的智商也回笼了片刻。

伏羲大汗:“呃、这个、这个嘛!浓缩……浓缩才是精华!”

“哦。”

混沌张开嘴,土拨鼠殷勤地跳进血盆大口,吭哧吭哧地把桃核给拖出来,扔掉了。

伏羲不由掩面,有种莫名的错觉,他好像更加无法直视这只大肉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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